飘在云贵十七日
出发地点:广东 广州 云南 昆明 红河 丽江 迪庆·香格里拉 16日自助游 同行人数:0人
文章类型:游记 出游时间:2005年4月19日-5月5日 人均费用:0元
出游类型:自助游 享受级别:快乐舒适,休闲轻松 tccrain (VIP) 提供
交通工具:飞机为主 目的景点:云南 昆明 红河 丽江 迪庆·香格里拉 路南石林风景区 元阳梯田 丽江古城(大研镇) 卡格博峰 梅里雪山 虎跳峡 建水古城 泸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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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云贵十七日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毛毛飘在云贵高原的日子如同身处万花筒一般——每天在不同的客栈醒来,见到不同的风景,认识不同的旅伴,看着身边的世界变啊变。
 
我们相信自己正走在中国大地最为多样、最为多变的土地上。
 
丰富绮丽的自然景观,以及众多民族聚居融合而又各自保持完好的风土人情,使那些日子异彩纷呈。
 
从云贵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后,有同事问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假期都用于旅行,究竟有什么吸引着我一次次出发。
 
我回答说,因为旅行中的那个人,已不再是我。
 
第一站 序曲:哈尼人的华彩乐章
 
一块块新犁的田地中,泥土沉淀着深深的红——已经身处红土高原的我,将会认识什么样的云南呢?
 
在前往元阳的汽车上,我于昏沉中阖上眼帘,却赫然在睡梦中见到卡瓦格博矗立于面前,一道道冰槽清晰可辨,峰顶有旗云飘扬,在深蓝色天空映衬下分外庄严。
 
原来我最牵挂的还是雪域神山。
 
我喜欢雪山的理由之一是我崇敬自然伟力的狂野,对任何人工矫饰均持反对态度,我认为所有的开发都是破坏,不会有什么人工的景观可以打动我。
 
然而当我站在元阳最为壮观的梯田旁时,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我们在行程中选择了元阳的四处极具代表性的梯田:老虎嘴、多依树、坝达、龙树坝。
 
其中最令人难忘的,是坝达。
 
上千级梯田自横在脚下的山谷中依次铺过,极目望处,广阔天地内所见者唯有梯田。无法计数的田埂时而离散时而聚合,肆意挥洒、跳跃,勾勒出一幅超乎想象的壮丽画卷。
 
这画卷的执笔者,是祖祖辈辈靠生活在哀牢山的哈尼人。
 
开垦一块梯田需要多长时间?
 
开垦一亩梯田需要多长时间?
 
眼前这如海洋般浩瀚的梯田呢?
 
覆盖整个元阳地区的无处不在的梯田呢?
 
如此闭塞的大山之内,竟幻化出万亩良田,这应算是生生不息的人类为了生存与大自然所进行的抗争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多依树是观看梯田日出的绝佳地点。
 
大地是画纸,田埂是线条,水是调色板,初升的太阳则是重重的油彩。
 
日出前的梯田是没有色彩的,日出就是阳光为梯田着色的过程。
 
也是不计其数的好照片诞生的过程。
 
也是当地农民趁机卖高价鸡蛋的过程。
 
为了能让我专心拍摄,那天早晨毛毛一共买了四个鸡蛋,买的越多,围上来的孩子只有更多。
 

真正让我对当地的孩子刮目相看的还是在老虎嘴梯田的时候,几个哈尼族的小孩子走到我们身边,完全异口同声地说:
 
“叔—叔—阿—姨—我—们—跳—哈—尼—族—舞—蹈—给—你—们—看—好—不—好?”
 
“我—们—跳—舞—很—好—看—的,你—可—以—给—我—们—照—相。”
 
“我—们—挣—了—钱—都—是—去—买—文—具—的。”
 
“叔—叔—你—想—看—几—个—人—跳—舞—呢?”
 
“三—个—人—跳—舞—不—好—看,还—是—我—们—六—个—人—都—跳—吧。”
 
无论孩子们的舞蹈跳的好不好,歌喉又如何,看着这些最大也不超过10岁的孩子们边唱边跳,真的是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不过好景不长,舞蹈跳完,异口同声的声音又来了:
 
“舞—蹈—跳—完—了,叔—叔—给—多—少—我—们—要—多—少。”
 
“叔—叔—那—个—小—女—孩—还—没—有—分—到。”
 
“没—有—零—钱—的—话—那—张—拾—块—的—也—可—以。”
 
毛毛忍不住问道: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们的?怎么会说得这么齐呢?”
 
“没—有—人—教—我—们,都—是—我—们—自—己—想—说—的。”
 

 
我不会老调重弹地说什么古老淳朴的民风行将消失,经济的发展正在破坏人文环境等忧心忡忡的言论了,因为身为旅行者,我也是众多破坏人文风景的元凶之一。
 
又或者,是我们不应把那些贫苦的山区当作是永远的活化石来看待。
 

 
第二站 圣洁
 

 
传说中,中甸到德钦之间有无数的美丽风景。实际走来也不过如此,除了一晃而过的金沙江第一弯,实在没有太多激动人心的场面出现。
 
内心里不由得浮现出川藏线上车行于山颠天际的情景,以及新都桥含情脉脉的田园风光、理塘县被雪山护卫着的毛垭大草原。
 
相比之下,滇藏线的风景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班车经过了白茫雪山垭口,车外的世界突然换了一番天地,山愈发高,峡愈发深,我们在车上眼巴巴地盼着梅里雪山的出现。无奈越是高大的雪山周围,到下午时就越难见到太阳,梅里群山自雪线以上几乎全部被云层遮住了。
 
从德钦县城辗转来到飞来寺,问了两个在网上略有名气的店,都说住满了。我们在公路边走了几个来回,看中了一家似乎还没有建好的客栈,门口灯箱上写着“游子之家”,院子里还有正在施工的痕迹。
 
“小姑娘,客栈可以住人吗?”
 
“可以,可以!”二楼一个正在看书的大眼睛女孩听到了我的问话,马上跑下来招呼客人。
 
走进客栈,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们喜出望外,所有房间都宽敞、整洁,所有的家具都是新装配的,我们房间里的大窗正对着梅里,再理想不过了。
 
这客栈属于小女孩的姐姐,小女孩在德钦县城读初一,由于今天是周末,来帮姐姐照看的。
 
客栈还没完全建好,基本没有几个人来住,也还没有给客人提供一日三餐的能力,不过小女孩对客人的照顾十分殷勤,又是忙着安排房间,又是帮我们打热水洗脸。
 
我们是在第二天的早晨才见到小女孩的姐姐,也就是客栈的主人。姐姐名叫央宗,大约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初见之下,我们简直以为是小女孩一夜之间长大了,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笑也笑得一样的甜,好一对姐妹花。
 
提起央宗,我总会想到最终离开游子之家的那个早晨。
 
我们已经背好了行囊,准备结算房钱时,却到处也找不到央宗,客栈里竟再没一个人了。我们向周围的藏民打听再三才知道央宗去附近的一个早点铺吃早餐了。于是我们前去找她,正巧在半路上遇到,这才付清了房钱。
 
比照内地的一些提防客人如同防贼的客栈,央宗对待客人却是如此无条件的信任,似乎从未担心过我们是否会趁她不在客栈的时候偷偷溜掉。
 
在客栈安顿下来以后,我们晃到“季候鸟”酒吧的大阳台上喝了一杯姜可乐,向酒吧老板询问了一些关于明天进雨崩的细节问题,再看看梅里的云雾依然如故,只得断了看望卡瓦格博的念头,只盼望明天早晨云开雾散。
 
老天并没有让我们等待那么长的时间。
 
晚上十一点左右,当我正要入睡时,经过客栈二楼的走廊,却一眼看到窗外的通体洁白的梅里,在无比晴朗的夜空下熠熠生光。
 
那一幕,应验了所有关于梅里雪山的幻想,关于卡瓦格博的梦。
 
身后升起的月几乎已是满月,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梅里雪山舒展开的手臂晶莹如玉,夜空中的星斗清澈如眸,卡瓦格博展现出完美的金字塔形状,在左右几乎对称的雪峰扶持之下向群星间伸展。
 
月光下,一切都一览无遗。
 
月光下,一切又都看不真切。
 
心中只浮出两个字——圣洁。
 
待入睡时,我掀开窗帘,让月光倾泄而入,让梅里雪山伴着我们入眠。
 
次日清晨,梅里雪山虽然清晰可见,日光却很不透彻,我没有如愿看到真正的日照金山,不过自觉运气尚可,还是准备依原计划进雨崩。谁知当我们已经在游子之家寄存了大包,吃过了早饭,一切都收拾停当的时候,原已约好的司机居然没有按时开机,这临时的变化急得我们团团转,最后还是准备找季候鸟酒吧老板想办法。
 
季候鸟的老板打量着我们的一身装备说:“车,当然可以想办法,不过你们能不能‘走’?如果有兴趣,我来给你们指一条徒步的路线。”
 
第三站(上)小鸡为什么不能去转山?
 
真能走?太好了,那何必花钱包车。
 
另外徒步进雨崩可以不经收费站直接走到西当村,自然就省了60元/人的门票,加起来一共省了200多块钱呢。
 
当然公路是不能走的,除非你疯了。季候鸟老板所指的路位于从烧香台的位置向梅里方向伸展的山谷,沿途有明显的山路,而且在烧香台就可以清楚的看到目的地西当村。
 
在下到谷底之前,一直都没有什么风景,穿过谷底的几座藏居时,两个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藏民告诉我们,前面还有一个人刚刚走过去,很快可以赶上。
 
再向前,我们就到达了澜沧江边,小路在江边的山崖上逐渐下降,澜沧江峡谷尽收眼底,卡瓦格博在极高的云中时隐时现。
 
我们追上了前面的人——是个小伙子,背着全套的登山装备,目测至少应该有十五公斤的负重。
 
江边的山路相当难走,很多路段由于雨水的冲刷,已经完全被碎石覆盖。我只背四、五公斤的小包走起来尚且小心翼翼,负重下降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尤其当左手便是山崖和澜沧江时。
 
我们超过了小伙子后不久,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无法避免:我要命的膝盖旧伤又要发作了,右膝关节外侧一阵痛似一阵,好在西当村已经在望,过了不远处澜沧江上的吊桥便是西当。
 
临近江边,有一男二女追上了我们,男的帮刚才那素不相识的小伙子背了大包,居然还在陡峭的山路上跑的飞快,显然是个暴走狂。
 
后来小伙子也赶到了西当,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和好多汗水凝成的盐霜。
 
五个人,自然而然地结成了新的队伍。
 
暴走狂名叫黄健,来自北京;小伙子是四川人,名叫刘捷;两个女孩,阿雪和鸭蛋,分别来自广州和北京。
 
从西当包车来到温泉后,除了黄健依然选择暴走外,大家按照当地的规矩抽签选了骡子,一行人很快再次出发。
 
帮鸭蛋牵骡子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天生一副高原的嗓音,一路上山歌嘹亮,虽没一句听得懂,却着实显示出藏族人能歌善舞、热情奔放的个性。途中休息,大家合唱“青藏高原”,那最后一句的高音,小伙子竟唱出了比原来的调子更高了三度的和声,不知只是凑巧还是真的具备与生据来的音乐天赋。
 
傍晚时分,大家来到了位于神女峰脚下的宁静藏村——雨崩。
 
毫无疑问,雨崩是美丽的,但却丝毫无法引起我的惊叹,或许是因为去年的十月,我心中已经装了更加美丽的地方的缘故。
 
雨崩的夜同样毫无疑问是安静的,除了“徒步者之家”的老鼠以外。
 
神瀑,就位于雨崩村神女峰方向的山谷尽头,是梅里小转山的重要目的地。
 
进雨崩之前,我们就被告知最近根本无法接近神瀑——因为积雪太厚了。
 
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通向神瀑的路,开头和结尾最美。开头是指进入峡谷前,穿过下雨崩村一簇簇桃花林和嫩绿的草甸;结尾是指接近神瀑是所处的被白雪覆盖的山坳。
 
我和毛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脚下的积雪确实越来越厚,当积雪厚到从登山靴口向靴子里灌时,我们决定不再前进了。
 
其他人还要再向前去探神瀑,我们则坐在山坳中看雪山、听雪崩。
 
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艳阳高照的天气,属于雪崩的易发期间。我们所听到的最大的一次雪崩,是从神瀑后的山谷传来的,隆隆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我用镜头对准了神女和五冠峰山腰上的一道巨大的冰雪裂痕,希望有机会近距离拍摄雪崩,始终还是未能如愿。当然,如果我们是处于危险区域,抬头看那道堆积了大量冰雪的的裂缝,心情决不会如此轻松。
 
左等右等不见队友返回,估计他们是趟着齐膝深的积雪去探神瀑了,我们开始慢悠悠地下撤。
 
本来我对神瀑就没有太多的期待,所以见不到神瀑也并不觉失望,套用刘捷所讲的一个故事中的话说——对于象我们这样“只有目的,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即使能够淋到神瀑的水,也未必就能得到菩萨的庇护。
 
那个故事大概是这样讲的:在某次爬山的经历中,刘捷准备在山顶的寺庙中过夜,于是问和尚住宿的价格是什么样的,和尚回答说居士免费,其他人20元一床。刘捷问:什么是居士。答曰:虔诚信佛但不出家,居俗家修行者谓之居士。刘捷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问道:您把我当作居士如何?和尚便冒出那句后来被我们大家奉为经典的话来:“象你这样只有目的,没有信仰的人,是不能做居士的。”
 
记得刘捷的故事讲到这里时,笑翻了一屋子人。
 
回到“徒步者之家”时已是下午三点左右,大家还都没吃过中午饭,体力严重透支。我和毛毛是先到的,嘱咐老板先做上了饭菜,两人在阳台上等着队友回来。
 
待黄健一回到客栈,就先要求老板宰只鸡来炖,鸭蛋一听此话便乐不可支,因为据鸭蛋的复述,黄健返回客栈途中穿过下雨崩村时和每一位藏民都是这么打招呼的:
 
“扎西德勒,有鸡卖吗?”
 
“扎西德勒,没有鸡!”
 
“扎西德勒,有鸡卖吗?”
 
“扎西德勒,没有鸡!”
......
 
无论如何,我们终于还是吃上了腐败的炖鸡大餐,餐桌上,大家在神山的启发下悟出一个道理:
 
小鸡为什么不能去转山?
 
哼哼,因为小鸡一定会被转山的人吃掉的。
 
除了美味的鸡汤外,那个悠闲的下午最美好的一件事,便是客栈老板的一声大叫:“雪崩”。
 
所有人都一致转向窗台。
 
距下雨崩最近的那座雪山上,正有洁白的积雪如瀑布般流下。
 
神瀑虽未得见,能亲眼目睹雪崩也算是相当幸福的补偿了。
 

 
第三站(下) 辉煌
 
旅行期间,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
 
如果你起得足够早,就会有很多意外的收获。
 
凌晨五点的天空,一丝云也不见。月光如同在飞来寺所见的景象一样,妩媚地撒在雪山上。神女峰和五冠峰的雪啊,折射出冷冷的光芒,仿如触手可及。
 
昨日约好早起出发的马夫居然准时出现在面前,我不禁大感意外,可这时毛毛还在睡着,几次三番也叫不醒。我掐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日出前赶到垭口,并且登上一览太子十三峰的好位置的计划并没有很大把握,还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危险——搞不好没按时登上垭口,又错过了雨崩的日出。
 
于是我苦口婆心地劝马夫大哥再去睡上一个小时,马夫一百个不乐意,因为他是从温泉送客人赶到雨崩来的,只想趁天还没亮快些离开。若被人发现他做返程生意的话,据说雨崩人民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天色逐渐转亮,纯净的天空逐渐显现出湛蓝的本色,今天的空气能见度极好。
 
静,无比的静。
 
没有了刺眼的阳光直射,神女峰的雪洁白细腻,如同白色丝绸一般。
 
时间,停顿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着一个令人窒息的时刻——我知道我所期待的日照金山已经近在眼前了。
 
毛毛被我从床上拉了起来,一出门便面对着雪山,不由得叫出了声,接着便大声叫整个客栈的客人起床。
 
我们登到客栈后的山坡上,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看卡瓦格博!”毛毛大叫起来。
 
卡瓦格博被遮掩于雨崩的山后,只能看到很少一部分顶峰,但那顶峰在朝阳的照耀下已是金光四射了。
 
接下来依次是眼前的神女峰、将军峰、五冠峰,所有雪峰之巅都绽放出灿烂的金色,梅里雪山如在燃烧。
 
若非身处神山脚下,我永远无法想象梅里的日出是这般的盛大辉煌。
 
经历了振奋人心的日照金山,想象中那宗拉垭口十三座雪峰一字排开的风光便更加诱人,大家纷纷迅速整理行装,走上返程之路。
 
可雪山在强烈的日照下,很快蒸腾起大片的云层,我们一路上眼睁睁看着从雪山上升起的云重又遮盖了雪山。
 
那宗拉垭口小店的老板很是和善,拿出刚刚烤好的饼和酥油茶来款待我们,可我心里还惦记着垭口风光,向老板问了路便又向上攀登了。
 
路就在小店的后面,看雪山的地点是一块平台。山坡上树木丛生,很是难找。
 
待登上平台后,不由大失所望,所有雪山全部隐在云中,一点踪迹也不见了。
 
队伍行至温泉,刘捷要和我们告别了。
 
他搭上了一辆前往中甸的车,准备提前离开德钦。
 
后来在前往桥头的途中,我又正巧和刘捷乘上了同一趟班车——这世界真的太小了。
 
包车返回飞来寺时,我们的司机展现出了娴熟的驾驶技术和狂野的驾驶风格。
 
车飞驰在不断盘旋的滇藏线上,转弯时既不减速也不鸣笛。
 
我是个从不晕车的人——现在,也有点晕了。
 
除了弯道多、车速快以外,另一个促使我晕眩的因素是车窗外壮美的澜沧江大峡谷。
 
我曾经说过滇藏线的风景远不及川藏线,可是那一段滇藏线沿途的梅里雪山,以及脚下的澜沧江峡谷却深深震撼了我。
 
抬头仰望三千米,卡瓦格博光辉夺目;低头俯瞰一千米,澜沧江蜿蜒曲折。
 
在不同的海拔,巨大的山岳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分布——从枯黄的干热河谷、生机盎然的绿色藏寨、深褐色的近山,蓝色的远山,直至至高无上的洁白雪峰。
 
明永冰川,自卡瓦格博顶峰倾泄而下,就像一场来自天界的浩劫忽然凝固在眼前。
 
德钦路段的澜沧江峡谷,充满了令人血脉贲张的雄性魅力,我看着一幅幅绮丽的画面在眼前飞一般逝去,心中暗叫可惜。
 
黄健、阿雪和鸭蛋的下一站是盐井,然后,按照鸭蛋的计划将前往拉萨了。我和毛毛仍将游荡在滇西北,晚上大家在飞来寺吃过了散伙饭,雨崩的队伍宣告彻底解散。
 
希望有天再见到你们时,还能共同忆起欢声笑语的雨崩。
 
踏上从中甸前往丽江的班车时,我知道这一步就等于跨出了藏区。
 
不知为什么,每次我进入藏区,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那些洁白的雪山、遍布牛羊的草原、酥油的味道、半生不熟的汉语、高亢入云的歌声,对于我都是那么的亲切。
 
从此刻起,我才彻底成了一个离家流浪于滇西北的游子。
 
第四站 走啊走
 
班车来到桥头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如今的桥头镇已经改名为虎跳峡镇,镇上可以随便找到一大把星级酒店。
 
向峡谷方向随便走了几步,便看到了虎跳峡的收费站。左思又想,若今天不想住外面的这些大酒店和宾馆,那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逃票了,算了,乖乖买了票进吧。
 
沿途的墙壁上一直有用中英文双语写成的“峡谷行”客栈的广告,我们顺着箭头前进不久,见峡谷行客栈就在中甸三中的旁边,再算算时间,实在没有把握在天黑前赶到纳西雅阁,今晚就在这里歇了吧。
 
今天的峡谷行客栈没有几位客人,非常安静。客栈老板Jane对待客人简直可说是心细如发,不仅免费为我们提供茶水和瓜子,还彻底清扫了我们将要入住的客房,甚至喷了些花露水。晚上结算食宿费用时,Jane主动为我们打折,毛毛对此简直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进入虎跳峡的时间是第二天清晨,HighWay上前后均见不到其他驴友。
 
走在大峡谷的山腰上确实感觉不错,虽然风景并不格外出众,但玉龙雪山黝黑的峭壁与脚下的金沙江之间那巨大的落差还算是很有看点。
 
我们在纳西雅阁温馨的农家小院用过了早餐,再出发时,发现我们有伴了。
 
一个当地农妇一直走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而且每次我们接近时她都会加快脚步,好像不愿让我们超过。
 
不过想超过她也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因为著名陡坡“28道拐”到了。
 
当我登上28道拐时,发现刚才那农妇早已守在一凸向金沙江方向的巨石前,还情深意切地表白说通向“观景台”的小路是她修的,如要过去的话两人共需交5元钱。
 
怪不得她一定要走在我们的前面。
 
后来我们才发现这5元钱交的实在是冤枉,自28道拐的顶点下行,一路上可以远眺中峡以及俯瞰上虎跳的地点比比皆是,另外若说那向峡谷中延伸出去的巨石是人工修葺的小路——这从何说起啊!
 
大约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们到达了这一天的终点站——HalfWay客栈。
 
扔下行囊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叫一锅香喷喷的土鸡炖汤来解解馋了。
 
HalfWay的鸡汤自是名不虚传,面向玉龙雪山的大阳台也同样惬意。看的出,HalfWay在中外驴友中的名气是有理由的,著名的驴皮书,著名的驴牌,乃至著名的厕所,种种创意都是HalfWay扬名的原因,可我在HalfWay却感受不到人在旅途最想得到的那份温情。
 
或许是因为店开大了,难以照顾到每一位客人,如果HalfWay仍只是当初的一户普通纳西人家,没有各种口音的英语在耳边飞来飞去,我们停留在中途的这一个夜晚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清晨,从HalfWay向中峡前进的一段路,又是只有我们二人的世界,这是虎跳峡中最美好的经历。
 
我们一路上高歌着《青藏高原》,一遍又一遍,走过的峡谷越来越陡峭。我最爱经过观音瀑的那段路,若是雨季,从瀑布下趟水穿行,被飞泉彻底打湿的感觉想必更为美妙,关于落石的遐想想必更为惊心。
 
我们没有在中峡见到传说中的张老师,收过路费的是张老师的妹妹。沿小路下到谷底的途中,我们见到张老师放置的垃圾框和几块告示牌,提醒游人不要随意丢弃垃圾,看来张老师确实在努力维护着这条小路,维护着虎跳峡的环境。
 
但在谷底遇到的另外两次收费,就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了。一是“过境”到核桃园村时,有位小妹拦在必经关口,过路者收费;二是中虎跳石上,几个小伙子搭起跳板,上石者收费。
 
虎跳石,已被核桃园的村民据为己有了。
 
对这样的中虎跳石,我没有胃口,我偏要攀上那些虎跳石旁的大字标明“dangerous ”的巨石。其实那些“dangerous ”说白了只是唬人的,同样是经济利益驱动的产物。
 
在浊浪滔天的金沙江边,眼前的江水如同瞬间绽放又瞬间凋谢着无数朵花儿,不断释放着试图撕碎一切的狂野力量,看得我眼花缭乱。
 
这咆哮的江水倒让我更加向往另一处壮观甚于虎跳峡十倍的所在——壶口,我何时能去朝拜你呢?与你相比,是否虎跳峡的江水只是涓涓细流?
 
静坐多时,不期忽有一巨浪打上我右手的岩石,粉碎的水花腾空跃起,触目惊心。我仓惶逃回到安全地点,手指居然微微颤抖。
 
返回桥头镇的途中,我一直想念着“峡谷行”客栈老板调制的货真价实的香蕉奶昔——走了两天,终于想歇歇了。
 
第五站 我不想再走了
 
你是否曾到过这样的地方——来自远方的你,风尘仆仆,满心里装着对另一个远方的憧憬和坚持,路过某地,只是想借宿一夜,待周身的疲劳散去便继续自己的流浪。可不知为什么,一种着了魔般的慵懒却在此时此地悄悄爬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你看到的某棵老树、某条小河?或许是你所结识的某个人?可你知道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一种格外温暖的情感却明明在时时刻刻地滋长。
 
临到离别,你对自己说:我为什么不能停下脚步?为什么不能让身体好好的放个假?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这些柔软的时光?
 
于是你决定留下,哪怕只多一天也好啊。
 
你停留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你已不记得为什么要去远方,直到你有一天坚定地对自己说:“我不想再走了!”。
 
丽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我实在说不出我迷上了丽江的哪一点,是条条小巷中的流水,还是夜幕下的盏盏红灯,又或是屋顶上的玉龙雪山,和数不胜数的别致小店。
 
不是这些,不是这些有形的风物在挽留我。
 
细想想,我真正所眷恋的是丽江那入骨三分的温柔和抹不去的书卷气。是的,身在丽江就如同独坐静夜中呷一杯香茗,品一本好书的惬意。
 
丽江古城的古老,并不老得迂腐,反而在古老中透出额外的亲和,在亲和中崭露新鲜的活力,在活力中仍旧渗透着与古老文化一脉相承的温文尔雅。文化与文化的包容和渗透、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古与今的交相辉映,交织成丽江最为诱人的气质。
 
朋友所推荐的黄家花园客栈极为难找,小闫接到了我们的电话,将我们从东大街接到了那个整洁而安静的小小庭院。
 
客栈属于小闫的爷爷奶奶,他们已经搬往新城,古城中的老宅成了客栈,由小闫打理。
 
小闫是个胖乎乎的女孩,我相信曾在这家客栈住过的客人,都不会将小闫当作客栈老板,而是一个热情的值得信赖的朋友来对待。
 
从丽江前往泸沽湖以及返回昆明的车票,都是小闫帮我们预订的,没有她的帮助,我们在丽江的行程未必会如此顺利。
 
在我们即将离开丽江的时候,小闫将前往昆明的车票交到我手里时,并且退还给我20块钱,说是票贩子给她的回扣。
 
我们都说这是你应得的啊,既然帮助我们订票,怎么说也应该拿到报酬。
 
小闫说这钱算是我给你们房钱打的折扣吧。
 
我们想请小闫一起吃饭,她笑笑说客栈的生意走不开。
 
想和小闫拍张合影,她不好意思地说自己长的不好看,不要拍啊。
 
小闫,谁说你不好看?你穿上纳西盛装的样子漂亮极了。
 
或许有天我还有机会住在你那小小的庭院,再尝尝你家那颗樱桃树的甘甜果实,远离四方街的喧嚣,忘记光阴的流逝。
 
离开丽江的那天,已是“五一”黄金周了,古城被纷至沓来的各路游人充塞,入夜后河边的酒吧街万头攒动,对歌之声此起彼伏;各家店铺似乎从不打烊,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无止境地刺激着人们的购买欲望;四方街上的纳西舞曲格外欢快,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狂欢的队伍。
 
而我最钟爱这古城的一点,便是即使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也可以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寂静小巷,循着那流光溢彩的小河随意踱步,品味属于我的丽江。
 
第六站 我真的不想再走了
 
如果说每逢春节便聚集在丽江的人们是小资,那么年年都能在泸沽湖客居几个月的,必是神仙了。
 
我不晓得泸沽湖的前生今世、种种变迁和传奇,我只认识我第一眼所看到的泸沽湖——女儿国的水竟也如女儿般柔情万种。
 
那一见倾心的湖,水天相映的蓝,非“惊艳”二字不足以形容。
 
我们的落脚处里格岛是格姆女神山脚下一处伸向湖中的半岛,岛上只有两家客栈,极为宁静。与半岛相距不远却有着一段繁华的街市,客栈、餐厅、酒吧、露天烧烤应有尽有。
 
傍晚时分,我和毛毛无所事事地坐在客栈餐厅的落地窗前,望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发呆。来云南十天了,我们还从来不曾享受过如此的悠闲。
 
比里格岛更加宁静的是岛后的女神山脚下,那里是个极适合晚餐后散步的地点。
 
夕阳下的湖水纯净透彻,有节奏地冲刷;
 
两间木屋;
 
三亩农田;
 
几个摩梭女子在无声的劳作;
 
一个静谧的、亘古不变的和谐世界。
 
里格岛附近有个名叫“猪槽船”的酒吧,门口悬挂的象大鼓一样的东东便是正宗的猪槽船。
 
猪槽船酒吧几乎就是摩梭民居的原貌,没有任何象“酒吧”的修饰,反而比一般的摩梭人家更为简陋。小木屋几乎已经无法档风遮雨,房屋立柱已渐倾斜,若不是门口挂着酒吧的招牌,我们一定会认为那是个久已废弃的民宅。
 
我们路过时,木屋内正飘出一曲悠悠的印度音乐。
 
我们正是被这音乐吸引走了进去。
 
木屋被隔为两部分空间,一半是桌椅,不像普通酒吧般的整齐,反而堆了好多书籍,一个长发男人正在奋笔疾书;一半是个圆形的火塘,正中心的木炭已经快熄灭了,一个女子坐在旁边烤火,火塘前,一个木架上夹着若干张关于泸沽湖的诗稿,分外惹眼。
 
“请随便坐!”
 
长发男子边和我们打招呼,边站起身来,将刚刚写了一半的诗稿撕碎,扔进了火塘,再添了几块木炭。
 
火,重又燃烧起来。
 
缥缈虚无的梵音仍在耳边延续,好像永远不会停。
 
——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迷幻。
 
猪槽船酒吧的主人是遵义人,摩梭往事的老板是台湾人,晴天客栈的老板是广州人,不知这些泸沽湖的外来客在此生活多年后,是否仍旧热爱这宁静而寂寞的世外桃源。
 
避开街市上的灯火通明,我们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漫天璀璨繁星。
 
在泸沽湖仰望星空的感觉好像在飞机上俯瞰一个繁华的都市,那点点灯光层层叠叠,直铺到天际。
 
我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的星星,多到无法想象,无法理解,无法相信。我知道每一颗星星代表着另外一个太阳系,这样的念头让我不能不为生命的渺小和大自然的冷漠而扼腕,可同时却又深深地迷恋其中。
 
第七站 你喜欢看假山吗?
 
一返回昆明,我们就在火车站买了当晚去往贵阳的车票。
 
车票到手,自然松了一口气,剩下的问题是如何度过这一天的闲散时间了。
 
历数昆明周边名胜,还是去最俗最俗的石林吧。
 
等在班车上将近一个小时,在座位满员的情况下仍有人在拉客,面对乘客的抱怨司机只是象征性的发动了汽车便置之不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知其他乘客又等了多久,反正我们是马上跳下汽车,和一个带着四个老外的广东女孩一起包了辆“小面”前往石林。
 
原来出来旅行的老外也不象想虎跳峡的那些一样生猛,反正同车的这几个就统统属于极端腐败分子,广东女孩一路上都在唠叨他们的懒散和奢侈。
 
另外坐前排的一对居然就在狭窄的空间内旁若无人地长时间热辣拥吻,且啧啧有声——说我老土也好,我TMD就是看不惯。
 
接近石林的时候,道路两旁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石笋,在具有典型云南特色的鲜艳红土的映衬下,还是有一定气势的,这倒多多少少勾起了我一点兴趣。不过刚刚购票步入景区,这一点兴趣还是瞬间消失殆尽了。
 
若没有人工栽植的树木鲜花和草坪,没有人工铺就的观光道路,我想那望不到边的石林和红土应该还是很壮观的。可我们眼前的石林却是处处经过了精心雕琢,彷佛重点展示的是园艺,而石头反成了陪衬。
 
石林,变成了一大片经人反复甄选的假山。
 
我只有两次感受到石林的票价还是有点含金量的,一是当我们一头扎进迷宫般的大石林,一个小时也没找到出路的时候;二是在游人如织的“阿诗玛”附近,一个带团导游洪亮的声音飘过耳边:“没看过石林,就不算到云南旅游”。
 
——庆幸啊,我总算到过云南了。
 
第八站 两个亡命之徒的幸运日
 
听说黄果树瀑布的上游有水库,只在每年的黄金假期才会开闸放水。
 
所以我们选择在五一假期人潮最为汹涌的日子里来看黄果树,希望大瀑布也能像游人一样汹涌澎湃。
 
可惜我们还是未能如愿,这一天,黄果树的身姿如同窈窕的少女。
 
想起在网上看到的暴雨过后的黄果树,席卷着泥沙咆哮坠落的照片,不由嗟叹:看来缺少天时和地利,仅有人和是不够的。
 
离开黄果树以后,我们又继续投入到奔命一般的行程中。
 
初到贵州的第一天,我们不断换乘交通工具,不惜一切向黔东南方向逃亡。
 
从早晨下火车开始,细细算下来,这一天竟然换乘了九趟车,其中五趟是长途班车。
 
我们延着安顺——黄果树——安顺——贵阳——凯里——西江的线路一路走来,印象中除了在黄果树的停留以外,就是下了这辆班车再换一辆别的班车,在另一个空气浑浊的封闭空间内继续着颠簸。
 
我们到达凯里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我以为我们今日必定无法赶到西江投宿了。
 
汽车进入凯里客运站的时候,正有一辆班车刚刚出站,车窗上赫然贴着“凯里——西江”的字样。
 
在我们眼中,那辆车简直就是诺亚的末世方舟,闪耀着万丈光芒。
 
我狂呼,招手,下车,背包,追。
 
当我们终于坐在了前往西江的末班车上的时候,本已疲惫不堪的精神重又振作了起来。
 
这真是旅程中最为幸运的一天。
 
第九站 醉在西江
 
黑暗渐渐吞噬了于车窗外掠过的美丽苗寨和梯田。
 
到达西江以后,车上的若干背包族哄然散去,各找各的客栈去了。
 
说起李老师,在西江应该算是个名人了,连班车司机都有他家的电话,所以想找“李老师家客栈”实在容易不过了。
 
李老师来车站接我们的时候,带来了一连十几声的“你好”,再加上无比诚恳的双手交握,那格外的热情简直吓了我们一跳。
 
李老师家位于千户苗寨对面的山腰,在客厅的窗口便可以看到对面依山势散布的点点灯光。客厅里已经聚集了另外6位年轻的游客,李老师家要开饭了。
 
所谓开饭,其实是开酒。
 
李老师的祝酒词老奸巨猾,层出不穷,无论男女,总是逃不过被灌黄汤的命运。
 
一轮劝酒过后,再来就是交杯酒。苗、侗两族所谓的“交杯酒”看上去更像是互相强灌,饮酒的两人各握酒杯,四掌相抵,谁先将自己的酒杯递到对方口中便代表了对对方的尊重,一般次序是长辈先饮,客人先饮。
 
两杯米酒下肚,再加上连续两次在李老师家低矮的门框上撞了头,我真的有点晕了。听毛毛说,从那时开始,我的嘴就一直没有合拢过,傻笑不止。
 
苗歌响起,苗歌又落。
 
李老师全家的歌声结束时,便又是一轮灌酒的时间。
 
李老师家的客厅中已然东倒西歪了一大片,只有李老师本人安然端坐。
 
我知道我在笑,
 
我知道我在笑......
 
清晨早起,我坐到客栈的露台上,所见西江千户苗寨也不过尔尔。
 
看来有时候看清不如看不清。
 
醒不如醉。
 
第十站 尾声:天籁之音
 
从江在黔东南之南,将是我们的最后一站了。
 
从江联结着两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小黄,岜沙。
 
其中侗歌之乡小黄是黔东南之行的最大亮点。
 
进小黄的时候,我们领教了贵州的鬼天气。车在从江的时候还是日朗云舒,一进山区便风云突变,暴雨骤降,不多时蚕豆大小的雹子便砸了下来。据司机说去年下的一场雹子异常凶悍,路人捡了一块落地的冰雹去称,竟有六斤之重。
 
车入小黄时,雨停了,乌云似在瞬间散去,露出了灿烂的星斗。
 
小黄寨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众多的侗楼在小黄的山谷中铺陈,一条小河将小黄分割为两个部分,寨中的两座高大建筑物——鼓楼,很像汉人所建的宝塔,却更加精细和繁复,全为木制,是全寨最为惹眼的建筑物。所谓鼓楼,便是村民或大家族集会的地点,通常由村中大姓家族或村民集资兴建,鼓楼的高度往往成为各村或各氏族攀比的目标。最为高大的鼓楼在距离小黄不远的高增寨,我们离开小黄的时候特意去看,觉得与小黄的鼓楼高度其实也并不相差很远。
 
小黄还有另一样侗族特有的建筑物——风雨桥,既是有顶可供遮风挡雨的廊桥,桥正中顶上竖着的塔状建筑,和鼓楼的上半部如出一辙。
 
鼓楼和风雨桥,是苗寨所没有的,也是小黄带给我们的第一个惊喜。
 
我们进入村寨时,侗歌演出已将要开始了,小黄村中众多盛装的少女正在忙碌准备着。这些女孩是迎宾队的成员,由于侗歌唱的好,不必再务农工,只负责接待远来的宾客了。
 
小黄有专门的侗歌班,很多孩子从小就开始学习侗歌演唱。
 
没有机会进入侗歌班的孩子同样也会唱歌,那是从无文字书谱记载,仅靠口口相传而流传至今的民间调子。
 
在小黄,下至四、五岁的顽童,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没有不会唱歌的,而且若有三个以上的人站在一起,不必任何人起调子,大家一张口便是独具特色的侗族和声。而象今晚这样的大规模合唱,便是蜚声中外的侗族大歌了。
 
传说那神奇的无伴奏八部和声是祖先从夏蝉的鸣声中悟来的,不知是否属实,不过小黄的侗歌队远赴巴黎演出,那美妙然而超乎一般乐理常识的和声被乐评人称为“奇迹”,这绝对是事实。
 
演出地点在鼓楼前的停车场,演出开始前,游人和村民已将那一小片空地围了好几层。
 
掌声中,演员们——普通村民组成的侗歌队登场。
 
侗族的盛装以黑色为主色调,女装还要辅以浅蓝的衣带和复杂的银饰。在西南的各个少数民族中,侗族的装束格外的“酷”,毛毛在小黄还特意购买了一套侗族女孩戴的绑腿。
 
演出以男女声对歌开始,年轻人、老人和侗歌班可爱的孩子们依次上场,每一首侗歌都有着巧妙的和声。那些和声,从严格的音乐理论来讲根本不能算作是和声,但小黄的侗歌队偏偏演绎得无比和谐。这些村民都没有接受过声乐训练,某些歌曲的细节上或许处理得有些业余,但却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乡野风味。据我们所住客栈的主人说,小黄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歌会,附近一些村寨的居民也会前来参加,那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千人大合唱,才是小黄真正的节日,侗歌的精华。
 
演出大约持续了三刻钟,曲终人散,小黄的夜晚依然宁静清澈。
 
小黄的清晨很美,这主要应该归功于那条穿寨而过的小河,晨雾蒸腾下,侗女在河边洗衣,风雨桥上已有勤劳的农夫赶往自家田地,几只鹅悠闲地自河面游过,不合时宜的是岸边已架好了一群长枪短炮,个别色友的镜头距离洗衣侗女的脸已不足一尺,难道这样还要企盼对方无动于衷自然而然地继续自己的劳作吗?
 
离开小黄,我们满怀憧憬地前往岜沙。岜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苗寨,因为岜沙人与苗族的生活习惯大为不同,他们自己甚至从不承认属于苗族。据说岜沙的男人发式如同明治时代的日本武士,性格豪放尚武,每个男人都配有火枪,当客人走进自家院子,主人会向天鸣枪以示欢迎。
 
那是我们在雨崩听黄健说的,而当我们走进岜沙时,整个村寨静悄悄的,正值农忙季节,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
 
走了多时,终于听到一户人家传来阵阵笑声。
 
我刚刚走近这个院落,主人立即迎了出来,背上的背包刚刚放下,米酒已经灌到口边了;米酒刚刚下肚,一块肥腻的腊肉又在口边等待了。
 
这样的热情实在有点消受不起。
 
这户人家包括年老的父母和他的大儿子、儿媳,刚刚降生一年的孙女,以及在读中学的小儿子,旁边还有几个同样是他们客人。在这些人中,我并没有见到传闻中“最后武士”的发型,看来传统已被打破,如今的岜沙人,尤其是年轻男子,再不会沿袭那些古老的风俗了。
 
四、五杯酒后,我醉醺醺的接过老伯的烟袋猛吸两口——好呛的烟叶。
 
当然,即使我醉了,也不会忘记看看岜沙人家著名的火枪。
 
火枪不仅可以看,也可以放——当然这是要付钱的。
 
那火枪很重,放枪之前需要向枪筒中灌入铅砂,然后打开扳机,加入火药,再扣响。
 
枪声响彻山谷,在午后的田园上空久久回荡。
 
离开那岜沙人家时,我付钱给主人的时候,他说:“对不起”。
 
不仅在岜沙,而是在整个黔东南游走期间,我每次向当地人付房费、饭费的时候,最令人费解的一件事是对方收钱后不是讲“谢谢”,而是统统在讲“对不起”。
 
我猜那是由于他们的所得与平日里农耕的收入相比太多了。
 
黔东南刚刚张开眼,看这个似乎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世界。众多的背包客,也刚刚发现黔东南,纷至沓来,拍了很多片子,感慨着民风之淳朴,走了。
 
于是岜沙人接到我付的钱,对我说:“对不起”。
 
他一直送我到门口,说:“实在对不起你”。
 
我们走出二十余米,女主人又追上来,硬塞给我一包荷叶糯米蒸蛋。
 
黔东南的山区村寨,人们过着在我们看来一贫如洗的生活,那些充满少数民族风情的阁楼,其实鄙陋不堪,很多已不足以遮风挡雨;那些能歌善舞的村民,其实能够拥有的也只有歌舞了。
 
令人欣慰的是,在这些村寨中,往往全村最新最现代的建筑,便是希望小学。
 
我曾在清晨走入小黄小学,本打算走访小黄的侗歌班,可时间过早,学生还没开始上课。我看到的是简单然而干净的教室,排列整齐的桌椅,墙上张贴的好好学习一类的宣传画。
 
走过一张张课桌的感觉很奇妙,让我想起自己的童年。
 
能帮助那些孩子们远离祖辈们所困守的贫穷的,或许就是这一张张课桌,而不是旅游和侗歌。
 
无论那歌声是多么美妙的天籁之音。
 

附记:驴行日志以及必要费用记录
 
D1
21:00到昆明,打车至茶花宾馆(16元),宿于茶花宾馆(小标间120元)。
 
D2
7:00打车去省客运站(9元)。
 
7:30省客运站出发往建水,车费49.5元/人
 
10:40到达建水,转乘11:00的车出发往元阳新城,13元/人
 
13:23到达元阳新城南沙镇,转往新街镇巴士,5元/人,13:50出发
 
14:50到达新街镇,投宿陈家旅馆(单人间40元)
 
包农用三轮游览勐品(老虎嘴)梯田,车费30元,18:45回到陈家旅馆。
 
D3
4:55包农用三轮往多依树梯田,半天包车50元。
 
6:25到达多依树。
 
9:00-9:40闲逛于上马点村中。
 
9:50到达坝达梯田。
 
11:10返回新街镇。
 
11:43步行往龙树坝。
 
13:35返回新街镇。
 
15:00乘往昆明的卧铺巴士,68元/人。
 

元阳小贴示:
 
1、从昆明往返元阳可以走建水、个旧两条路,个旧可能更快一些,不过建水是著名古城,途经也不错。
 
2、元阳新城往多依树、坝达与前往老虎嘴是两条较长线路,以彩色梯田闻名的龙树坝则在新城附近,只能步行前往。
 
3、上马点村是坝达附近的村落,有着极为幽静的田园风光,推荐,从村中穿过可以到达坝达梯田。
 

D4
 
3:00到达昆明,打车(16元)到达机场。
 
6:50往中甸航班起飞,7:45到达中甸。
 
20元打车至长途汽车站(中甸每天只有三个航班,所以没有固定的班车)。
 
乘班车(37元/人)到德钦。
 
打车到飞来寺(20元),宿于游子之家,15元/床。
 
D5
 
8:20徒步出发往西当。
 
12:15到达西当村,包车45元到达温泉(总45元)。
 
租骡子到雨崩村价格140,到那宗拉垭口100元。
 
19:30到达位于上、下雨崩之间的徒步者之家.
 

D6
8:30徒步出发前往神瀑。
 
15:30返回徒步者之家,结算两天食宿费用80元/人(含炖鸡大餐一顿),其中住宿20元/床/天。
 
D7
7:50从徒步者之家出发,9:15到达垭口。
 
12:30到达温泉,返程租骡子费用100元(截西当的回程骡子比较便宜,如果是雨崩的,一般费用需要160元)。
 
包车于15:15到达飞来寺,费用150元。
 
宿游子人家,15元/床。
 
德钦小贴示:
 
1、徒步到西当村可逃雨崩和明永冰川的门票,最恨这种地方政府圈起一片完全天然的美景座地收钱的手段,必逃。
 
2、前往雨崩的骡子不能人为挑选,而是抽签,抽中哪家就算是哪家的生意,正因为如此,也从无还价。
 
3、推荐央宗的游子之家客栈,央宗电话13988705251。
 
D8
 
8:00打车(20元)到达德钦客运站。
 
乘8:30德钦班车前往中甸,31元/人。
 
15:00到中甸,就地换乘往丽江大客车(往丽江末班车为16:10),到桥头15元/人(官方的车票不卖到桥头的,直接进站找司机谈吧)。
 
17:30到达桥头镇,进入虎跳峡门票30元/人。宿于峡谷行客栈,住宿10元/床。
 
D9
6:50从峡谷行出发。
 
9:00纳西雅阁。
 
9:50从纳西雅阁出发。11:25到达28道拐顶点。
 
15:20到达halfway,住宿15元/人。
 
D10
7:30出发,9:25到达中峡。
 
10:00开始沿张老师小路下中峡,期间被收两次过路费,张老师10元/人,进入核桃园村“过境费”5元/人(好像如果走天梯返回公路的话更贵些)。
 
13:30回到公路,截过路私家车搭乘(20元)返回桥头。
 
14:20回到峡谷行客栈,小憩。
 
15:30拼车(小面)从虎跳峡出发,20元/人。
 
17:30到达丽江,宿于黄家花园客栈,20元/床。订次日往泸沽湖车票70元/人。
 

虎跳峡小贴示:
 
1、推荐过收费站后的第一家客栈——峡谷行,尤其推荐那里的水果奶昔,峡谷行电话是8806570,主人名叫Jane。
 
2、虎跳峡全程几无岔路,徒步难度和强度都不大,基本没有必要请向导或雇马匹。
 
D11
8:30出发往泸沽湖。
 
16:00到里格岛,泸沽湖门票41元/人。
 
宿岛上人家客栈,15元/床。
 
D12
10:30出发返丽江,返丽江车票50元/2人。
 
17:35到达丽江。
 
20:30乘卧铺巴士出发往昆明,车票于前一天托客栈预订,120元/人。
 
丽江、泸沽湖小贴示:
 
1、推荐黄家花园客栈,电话0888-5128679。
 
2、推荐丽江东大街上的“东巴作坊”木雕店,我们逛了好几次,对里面的东西爱不释手。
 
3、从丽江前往泸沽湖的车售卖往返票,共140元,这是五一期间价格,比平时高了一些。如果先订单程,到返程时再买一次票,总价格也应相同。
 

D13
7:30到昆明,于火车站买好至贵阳的火车票,146元/人(票买贵了,是全程票,实际上到安顺的票价还要便宜十几元)。
 
9:35包车小面石林,11:35到达,门票80元/人。
 
16:00出发返昆明,18:00到达,分摊车费100元(总共400元,有被宰的嫌疑,五一期间嘛)。
 
20:17乘火车往贵阳。
 
D14
6:10到达安顺,打车到客运站10元(被蒙了一下,其实打表的话不超过5元)。
 
6:45乘班车前往黄果树,10元/人。
 
7:55到达黄果树,门票90元/人。
 
10:30返回安顺,10元/人。11:50到达。
 
12:00出发往贵阳,40元/人。13:20到达。
 
13:40出发往凯里,20元/人,16:25到达。
 
乘坐环城班车8路到达凯里另一客运站,这里有发雷山的班车。
 
17:20出发往雷山,9元/人。18:47到达。
 
18:50赶上末班车往西江,8元/人(怀疑这班车是因为五一黄金周加开的)。
 
20:00到达西江。宿于李老师家客栈,8元/床,餐费15元/人。
 
D15
 
10:10出发返雷山(8元/人)。
 
11:35到达雷山。
 
12:50发车到榕江,30元/人,17:10到达。
 
17:20包车至小黄,共200元。
 
20:20到达小黄,门票30元/人。
 
农家客栈住宿8元/床。
 
D16
 
8:50出发返从江,搭农用皮卡8元/人,10:20到达。
 
11:10包车出发往岜沙(28元),20分钟后到达。
 
岜沙门票30元/人。
 
在一农户放火枪,5元/枪。
 
14:20搭三轮摩托车回从江,4元/人。
 
15:00搭乘从江往三江班车,20元/人。
 
18:45到达三江,与他人拼车前往桂林(总车价300元)。
 
黔东南小贴示:
 
1、雷山往榕江方向没有首发班车,要等凯里的过路车。五一期间过路车很少有空座,我们为此等了很长时间。
 
2、如果不是黄金周,小黄不会每天都组织侗族大歌演出的。若有旅游团包场就幸福了,可以跟着蹭。
 
3、越深入黔东南,条件越艰苦,要有思想准备。
 

D17
 
00:30到达桂林,合宿于一普通旅馆四人间,分摊30元/人。
 
10:20乘前往梧州班车,18:35到达梧州,19:50乘班车从梧州返回广州。
 
(木吉他 2005年6月7日)

附加信息:

是否接受网友咨询: 否
是否已聘请导游: 否
是否已向旅行社询问跟团价格: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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