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冬天天亮得晚，看着天色起床已是七点了。扎实的早餐，干饭，几盘小菜，更有一锅狗肉，昨夜在炉塘上煨了一夜。狗是自家养的土狗，专为过节宰杀了，极香，有儿时记忆的味道。狗骨丢在地上，邻家的狗过来衔了便走，而小方家的另一条狗，嗅了嗅却黯然走开。我也不再投箸锅中，只拣菜盘中的萝卜干吃。

出发比预计晚了一点，但也无妨。小方一身短打，布搭链里装些糕饼，最醒目的是背后一把柴刀。同行还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也是亲戚，或是昨日同去采兰的那个？临行前背过小方，取一张钱塞在女主人手中，说是给侄女买糖吃的，推辞了两把也收下了。付向导和食宿应有余了，只不能这般算。

“你的体力不行”，爬山爬了一个多小时，小方这样对我说。在我追赶他们的时候，小方还有闲攀上岩壁采些石耳。石耳和石鸡是这山中的土产，更有野山羊，小方说他曾在山里追了二十六天逮住一头，那血是极品，晒干后与黄金同价，一头羊也就能产三两干血吧。现时的赶羊不比过去，过去可以烧山，几把火放过去，羊便被局促住了，而现在划为生态保护区，谁也不敢滥用明火，只漫山遍野地追踪。小方说有回到得山脊已晚又雨，坡陡，只得靠着松树歇息一夜。此地山区仍有猎枪，但因持枪证贵，已少了许多了，连枪带证约需两千多元，采猎亦有限制。

途中歇息，我用矿泉水瓶接了山水，放颗泡腾片进去，喝几口递给小方。小方一尝却摇头，只得我一人喝了。小方将这空瓶涮了又涮，才接起山水喝。

路线不必细说了，交过攻略，也勉强加入所写的书中，不管那一万名读者真上这山的能有几人。

到得峰顶是中午了，虽是晴天，千岛湖方向仍被雾霰罩着。在山脊遇见西坡上来一采药老汉，小方喊了几句想让他带下甘坪，老汉还忙，我们又有充裕的时间。拉住小方问这山那山的名字，在笔记上粗粗描了，又拿出干粮三人分食了一些。我扑倒在山顶的茅草地里，阳光软软地盖在身中，不觉浅浅睡去。小方和那男孩也不声响，只静静坐着。

作者：胡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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