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看到了泸沽湖
出发地点:湖北 武汉 云南 丽江 2日自助游 同行人数:0人
文章类型:游记 出游时间:2003年9月24日-9月26日 人均费用:0元
出游类型:自助游 享受级别:体验生活,苦中带乐 red 提供
交通工具:火车为主 目的景点:云南 丽江 泸沽湖风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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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看到了泸沽湖


 
那天下午,我看到了泸沽湖,镶嵌在崇山峻岭的神秘蓝宝石。
丽江古城里的一位摄影师朋友说泸沽湖不远,从古城出发,越过宁蒗县境,翻过三座山就到了,也就打个盹一觉醒来的时间,他拿出他的几本摄影集,指着泸沽湖如数家珍,这是左所,扬二车娜姆,这是里务比岛,这是泸沽第一美女,这是第二美女,这是未代王妃……,他原是外地的记者,来到丽江后就不想走了,一住已是三年。
翻过了许多山,穿过了不名多少片松林,也许我打盹的时间比一般的人要短,我醒来好几次,仍不见泸沽湖的芳踪,耳畔反复飘荡是那首超凡出世百听不厌的老歌: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人们都把它向往,那里四季常清,鸟语花香……那里没有痛苦,没有忧伤……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香巴拉并不遥远……。
还没到?
车窗辟叭振动声里我又沉入了梦乡。
感觉到车厢里突然骚动。
睁开眼睛,泸沽湖!泸沽湖!那就是了,朦胧的目光中,何曾的这般眼熟,仿佛多年以前就来过,一只蓝孔雀忽地扑腾入怀,高原湖水的气息瞬间浸透了全身肌肤。
这就是人类母系文化的最后一片净土,神秘的女儿国。
过扯挎山丫口,两只青螺(吐布岛和里务比岛)伏在曲劲葫芦形的蓝水晶盘子里,优游地蠕动,那是怎样的蓝,大千世界几乎所有存在着的玄妙、美丽、纯洁、梦幻神奇的蓝都徜徉融化在这诗意的青山绿水间,在童话的魔境里变化吐纳,素来自傲的天空此时也愧得只好拉来几片云彩姑且遮遮羞脸。
在里格岛的平措卓玛家安顿下来,我拉开房间的大窗帘,整个泸沽湖倾泻进来,我的窗口离湖边仅约七步之遥。
傍晚的泸沽湖,脚下的颜色是透明的,光线调皮地潜入沙底,无数的晶亮的触须交织缠绕,像巫师触动水晶球的一瞬,水至清至纯若无所依,禁不住掬它一口,尘虑一时消尽,两腋习习清风。
碧水茫茫,墨绿的湖水倚着深蓝、浅青,闪闪银白漫向天际,这水蓝的仙子顽皮地枕在远山宽厚的胸膛里,木呐憨直的哈瓦山脸曛红了半边。
泸沽湖笼着夕阳的轻纱,金光闪上树捎,树木花草揉碎在湖水间,遥往曲径通幽更深处的龙宫仙境,一只小船剪破倒影的梦,渔夫悠闲地布着网,偶尔拉出来几条银鱼,杜鹃花树的枝干很低,垂直在湖面上,像披挂一匹匹彩绸。
海拨2690米的泸沽湖是云南仅次于抚仙湖的高原圣湖,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湖域面积50多平方公里,最深处达93米,纳西族的摩梭人便主要敷衍生息在这湖畔上,他们至今仍保留着由女性当家、女性成员传宗接代的母系社会形态和男不娶,女不嫁的阿夏(阿注)婚姻,他们原始宗教是打巴教,盛行女神崇拜,但喇嘛教是他们宗教信仰、思想意识的主导。
泸沽湖畔狮子形状的格姆山就是他们女神的化身,浮光跃金,静影沉壁,夕阳西下,格姆女神山沉浸在一片静谧的蓝色里,相传很久以前,格姆女神和他的阿夏瓦如卡幽会,他们在水里嬉戏,在金秋品尝野果,缠绵沉醉不觉已天光,日神对男神没有按时回去非常恼怒,要处罚他们,瓦如卡一紧缰绳,神马踏下一个深深的马蹄窝,他化作东北回头望的神山,女神伤心的眼泪注满了马蹄窝,她化成了格姆女神山。
此时泸沽湖已是一片神秘的玄色,夜色粘稠,浓得化不开,湖心处栖着的猪槽船孤光一点,仿佛戳破无星的夜幕,寒风掠岸,散作满河星光。
入夜的确又添了几分阴寒,泸沽湖日夜温差较大,可以让你在白日里发热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让你觉得的确离得远了,卷在温暖的被窝里,身旁的落地玻璃早已不复存在,你只是躺在柔软的湖里,任思绪飘浮,远远依稀几声狗叫,唐诗里"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怕不就似这种境界,紧了紧被子,温柔梦乡也不稀罕。
天还未亮,漫卷轻纱变幻雾岚,湖面沉淀着清爽的寒意,几只不知何处飞来的野鸭在梳理羽毛,在氤氲的雾气里依稀水花响动,若飘渺古琴空幽余韵。
远处的山峰是早起的少女,它慵懒地伸伸纤腰,脸上淡淡的红晕,太阳光踩着薄云钻到寂静的湖里,看看把云层的纸张铺陈得可以了,大把大把的云彩就开始挥洒,时而是吟哦低沉的印象派大帅,时而是愤世忌俗语的超现实主义,时而点彩派绘画,时而奔放的野兽派风格,浓墨重彩,淡扫娥媚,有天堂里的羊群,夕阳戈壁的驼队,有遥遥世界的神秘国度,有异度空间不可名状的火焰…… .
太阳终于整个儿站了起来,睡眼惺松,忽然一个呵欠感染山下一小片的湖水,这时除了太阳四周和山顶的云彩,其它地方还未挣脱夜的束缚。于是遣了一道天光涉粼粼湖波向这边趟来,是架起一座金桥,又是一把挑破黑暗神剑。
泸沽湖四时之景千变,一日之色万幻,我以为最美的就是醉心的蓝了,殊不知泸沽湖涵纳了几乎所有的色彩,它和九寨沟不同,它的色彩是要你慢慢的去寻找、去感悟发现,这本身就是一种快乐,而它的神秘面纱,纵是你掀它一世怕是也掀它不完,它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境,是抽象、浪漫、飘渺的灵魂居所,纵便是天才的画笔,精灵的音乐,也惟恐不能尽其一意。三四十年代国际知名学者李霖灿在他的《为君清丽写泸沽》里写道:别的湖水我不放纵笔驰骋,怕溢美之词有丧惭德,但对泸沽湖我却没所顾忌,因为它是一件极端完美的作品。
篝火晚会
摩梭人的房子全是木结构井干式的,称作木楞房,不须只砖片瓦,像丽江古城里的房屋一样,木与木架搓扣挈,用不着半根钉子,他们的建设样式一般两种,一是三坊一照壁,一是四合院,我一直想看看,它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沿着湖边散步,一个老妇背着个小孩朝这边踱来,我们问是否可以为她照张像,她笑着答应,摩梭大妈很热情,她会讲一些普通话,她招呼我们到她家里坐,端出米酒和土豆什么的,又问我们要不要吃牛头饭,大妈的家院子很宽敞,大肥猪、鸡和羊随处乱走,闲庭信步,大黄狗趴在楼道口,有人经过头都懒得抬,像是入了禅定,进院子的正面是正房,或叫经堂、佛堂,供着神佛,两边是东屋和西屋,我们坐在东屋,大妈说东屋是母屋,阿妈小孩和舅舅住的,西屋是姑娘们的花房(花骨楼),花楼上层住人,楼下圈养牲畜,一听" 花楼" ,就让我心里一阵发热,那里就是阿夏和姑娘幽会共渡良宵的地方,情哥哥夜晚翻墙攀窗,情妹妹开窗相迎,天亮了情哥哥就回去……这样的晚上来,白天回去,晚上来,白天回去,反复不息,个别吃了闭门羹的情哥哥,就只能在屋后等待衷求,一般是这样唱:
天色暗下来了,下火铺的阳日睡了未,
天气冷下来了,上火铺的阿乌睡了未,
长脚蚊子咬得俺实在难受呀,
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
美丽可爱善良的好姑娘啊,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听了这心酸的情歌,哪个姑娘还能把门窗关得紧呢。
火塘生在母屋里,大妈说,这火是不能灭的,屋的左边是上火炕,右边叫下火炕,是供来客坐和睡觉的地方,火塘右边有个大木柜,是祖母级大妈睡觉的地方,一家之主的位置,火糖下方有两根柱子,一根叫男柱,一根叫女柱,也叫兄妹拴,摩梭小孩满十三岁的时候就在这里举行" 成丁礼" (他们称作穿裤子和穿裙子),大妈说,这坐火坑,男的必须坐上火坑,女的必须坐下火坑,我们立即调换了一下位子。
回到清纯屋,老板娘说篝火晚会今晚会在我们这儿举行,里格村有个规矩,哪家客栈住客多就在那家举行,看来我们人多势重。
音乐燎着火焰穿透了泸沽湖寂静的晚空,摩梭小伙一排排腰系红带着镶金边白色上衣蓝裤长统靴,英姿飒爽,摩梭姑娘一个个彩衣细麻布百褶长裙,风情万状,他们之中由舞技最棒的小伙子领头围着篝火先大跳锅庄舞,游客随后加入,篝火晚会是庆祝收成,表达喜悦心情的盛会,也是摩梭阿夏们谈情说爱,相慕相识相交的大好时机,互挠手心俩有意的阿夏们就约好地点,定下联络暗号,然后情哥哥就可以去爬花房攀情妹妹的窗口了。
阿诺诺……嗨嗨……。
“ 不管你从那里来,来了就是朋友,玛达米,上火铺给你留着座位,谢纳米给你留着小舟,你看那多情的格姆女神,也向你伸出热情的手……来了就不要走,泸沽湖处处把你挽留,温暖你的心有苏玛里酒,甲磋体跳到月照当头……玛达米……”。
火光映红了笑脸,大家的心沸旺,连我这舞技蹩脚有如鸭步的也混入队伍狂跳,不知几回伸错脚,踩了几个摩梭姑娘的裙,反下姑娘只是嫣然一笑,并不责怪,害得我急向老板娘请教外地人能不能挠摩梭姑娘的手心。
对歌比赛蛮有趣,我们分成两队,游客一方,摩梭一方,面对能歌善舞大方豪迈的摩梭姑娘、小伙,我们毫无惧色,除了偶尔忘了歌词,跑跑调,公鸡母驴似的乱叫,一点看不出我们有任何输的迹象,但他们认为我们输了,几个摩梭姑娘忽然抬起一个战败了还很寸的游客抛起来,那力道把在声的游客都震住了,一分钟后才醒过来不住的起哄鼓掌。
下一次我们也如法泡制,歌还没对出来,掐住一个机会抢过去抬起一个摩梭姑娘就抛,于是两方追来逐去……。
篝火晚会在依依不舍中落幕,有的游客回房歇息,有的仍在酒吧高谈闷论,觥筹交错。这时才十来点,对这村子来说已经很晚了,好比掌柜的看到早晨九点钟起身的我说,这么早就起床啦,他们的夜特别长,这一点应该不难理解。
酒吧的光线柔和,烛光微微,悠扬的爵士乐流连于啤酒的泡沫,融化于渐稀的人声,热闹随着夜色沉淀下来,酒吧里只剩三两人意犹未尽,低低絮语,浸在自己一方小天地里。
我假装翻报纸,耳朵被隔壁一个女孩的声音吸引,她的声音好听,看不出这个白皙柔弱的女孩是在这里小学老师,她从北京来,在这里一所小学教英文两年了,她搓旋着啤酒杯," 我喜欢这里的孩子,他们很苦,几乎什么也没有,有的为了上学,天还没亮就要起来赶很远的路,但他们很好学、很聪明,和城里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她自己笑了起来,说,刚来的时候她教了他们几个单词,以为早上他们一定就忘了,不想他们全记住了,他们背出来那会她真的很欣慰,很感动,璇即她又蹙紧双眉,说她有几个学生退学了,没钱继续读书,她相信这几个学生读下去一定可以考上大学,可是她一点也帮不了他,只能这么看着,他们校长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没别的事,就是接待来参观、视察的人,希望得到捐款,她白暂的脸上跳动烛光,坚毅的鼻子挺起来。
来泸沽湖的时候,我曾在一个叫" 狗钻洞" 的地方停下一阵,那里的围来一群孩子,一个个脸脏兮兮地提着一袋同样赢弱的苹果缠着要我买,打发他们两块钱要他们自己分,但是还有小孩跟着我,有个小孩就冲他喊,你别跟那位叔叔了,他已经给过了。现在听到这位老师的叙述,我很惭愧,我把那些小孩子当什么了?
老师对面的那人问她,你不想家吗?想啊,真是废话,不过这里也是她的家,她说她虽然也不有开心的时候,看不惯的事,比如一些老师拿工资混日子,想在希望小学镀一下金就走人,有的没编制的老师,和她们做同样的工作,只能拿两三百块钱的工资,但她喜欢这里的孩子,要能教出几个大学生来,她就满足了,她喜欢这里的山水,这里的淳朴,喜欢这个酒吧,她说前天有个记者采访她,她跑掉了,说实话吧,怕对不住别人,说套话,她又不是那种人,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她忽然道,里格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得洗澡,那人哈哈笑道,我一个星期没洗了,明天我一定要到城里洗白白,冲个痛快。才一个星期呀?!哈哈哈……。
夜更深了,银河泻玉,月光如水,水如月光,静静的村子披着一毯星辉甜梦正酣,"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泸沽湖水" 表里俱澄澈" ,和衣而卧,无音响、电视,没现代喧器,无烦心俗务缠身,没有放不下的事——有也暂且被泸沽湖湖水滤净了,有的是一本从大理买来的书,飘逸湖水的馨音,蝉虫的呤浅唱低,
这里怎样的宁静,尘心渐息," 悠然心会,妙处难从君说".
扎美寺和温泉
泸沽湖的温泉,有天下第一汤之说,是个很古老的温泉,过去的人洗温泉,据说像去朝圣一样,成群结队携着铜锅铝盆,账篷,苏里玛酒猪膘肉唱着民歌浩浩荡荡进发,在一个叫" 日月谷" 的可容纳几百个男女共浴的露天浴池搓洗沐浴,我们问一个刚从温泉回来的朋友,他说挺好的,就是去的人不多,浴池里就他和一个女的,一位老大妈,
我们先去扎美寺,扎美寺是摩梭地区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寺院背靠增米瓦山,大殿北侧是一处壮观的活佛建筑群,殿门两侧,绘着精美的宗教壁画,殿前不远处白塔旁有专门的转经筒处,这里壁画下面也排着一排转经筒,大殿幽暗神秘,酥油灯轻轻跃动仿佛灵光闪悟,弥勒佛、宗喀巴像、达赖和班禅、格姆娜神像矗立于华丽而肃穆的彩雕和经幡间,格姆女神像和其它佛像供奉一处在别的喇嘛寺尤为罕见,
我们有幸目睹了扎美寺一年一度俗称喇嘛跳舞的法会,扎美寺这样的大聚会一年共有四次,农历正月初三初九的咪洛其模会,初七特隆重的跳神,农历三月中旬的措区会,农历六至七月举行的四十五天的亚能会,农历十月二十五日举行祭宗咯巴的甘丹安区会,而喇嘛跳舞一年才一次。
颠了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我一直担心那辆看起来几乎散架的三轮摩托车突然会把我弹出去,总算到了温泉。
在那位让我极不信任的摩托车司机百般解释下,我才相信我们眼前的正是所谓的温泉——天下第一汤,他说很早以前是男女共俗,后来男女分开,中间加堵墙,再后来搞成管道通泉,分成男池、女池。仿佛依着文明的进程,追赶时代的脚步,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两大陋房,有一个大池子,也有隔着一小间一小间的小池,乍一看还以为是厕所,很是让人失望。
酒吧里的故事清淳屋酒吧懒懒地倚在斜阳湖边,微风过处,门口飘起那串铜铃仿佛幕鼓晨钟迎着山风从遥远传奇故事里走来的远远的赶马人歌声,狼狗沙木里又抖抖身子,起身迎接新到的游客。
酒吧是木头搭建,桌椅也是木头简洁搭嵌,古朴粗犷、底调有力,像国画的线条,落地玻璃窗掌开了整个湖面,光线浸润房屋,微暗处悬着两只标本狸猫,长长钓杠半垂下来,桌上不知名的小花散着泥土和百草的清香,喝一口茶,翻几页杂志,听湖湖轻轻抚过风筝似的白色浮藻花,就是一个下午。
酒吧可以渗透到世界每一处角落,有风景的地方少不得有一两间酒吧。城市人把他们最喜欢的东西搬来穷乡僻壤,搬过千山万水,他们不带别的,只带酒吧。没有巴黎咖啡馆的雅致、浪漫、古典,没有江南小镇的乡风市声,没有岛国沙滩凉爽欢嚣开阔,沪沽湖的酒吧有的是同样的那份闲适、随意,不一样的淳朴宁静,似乎它不是都市城镇的刻意营造,是完全的出于自然,流于自然,未经雕饰,至少轻了七分人工况味。
一对外国情侣走进清淳屋,半天我才搞清他问我胶卷在那买和要打听到虎跳峡的有关情况,忙把他们让给南宁和台湾来的两个女孩,两人的英文很溜,明天正好要结伴沿茶马古道徒步丽江,徒步跳虎,美国小伙问" 摩梭" 是什么意思,一个穿蓝风衣的小伙狡黠地说,摩梭,摩梭,就是晚上呢摸(摩)进去,到了晚上又梭着回来。
哦——,美国佬饶有兴致。
别听他胡说,老板娘笑道,摩梭人的走婚一次只和一个,完全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的。
我告你,蓝风衣继续道,这摩梭人阿夏晚上要去花房的时候都要带三件武器,你知道那三件?
哦,花房很危险吗?美国小伙反问,
不是的,是三件宝,腰刀,松果,和香油,这三件东西少一件都会为幽会行动带来不便。
哦,松果和香油很好吃吗?
不是自己吃的,是这样的,蓝风衣一本正经,阿夏晚上翻墙入花房前,就先拿一些松果骗过大狗,然后在门栓上倒入香油,以免拉门声太大,惊醒阿乌,进门后将自己的腰刀放在门口,向后来者表示,这里已经客满,不玛达米了,不好意思,请到下家,美国小伙不住点头,天知道他听懂没有。
别听他的,老板娘拍蓝风衣的头。
蓝风衣又开始对沪沽湖的商业化发表议论:哎呀,现在好多摩梭人都跑到外面去挣钱,你们看摩梭山庄,到处是招待所,设许多小商店也罢了,卖的几乎是外面的东西……好好的景致居然摆了个磁卡电话亭……。
我不允许有人说泸沽湖的坏话,但仔细想想,下次我再旧地重游,泸沽湖风景是否依稀似旧年?
究竟怎样才算最妥,外面有一部份人要帮助里面的人改变贫穷状况,改变他们的所谓落后、闭塞,他们觉得有义务帮助他们;又有一部人想保持、维护现状,他们认为这是最后一片净土,是人类文化遗产,是世外桃源,守护尚不及,居然要改变。一部份人以为这些人错在以他自己的角度看待泸沽湖,将他自己的人生观、幸福观强加在摩梭人身上,泸沽湖走向何处应该由摩梭人自己说了算,另一部份人说泸沽湖是世界的,是国家的,是大家的,是后代子孙的,怎可以由摩梭人自己说了算,应该大家说了算。
无论怎样,我想我们都希望这个世界丰富多采,希望它自由奇妙,丰饶的大地不会不容下一个泸沽湖,泸沽湖不会消失在地平线,我相信,我从摩梭大妈,从那些摩梭姑娘、小伙的面上,从外面那么多爱它关心它的人身上看出来,幸福自豪自信的笑、发自内心的笑是装不出来的,我相信。
" 看到那对阿夏吗?" 老板娘指着窗外沿湖手拉手的两个摩梭男女:" 那小伙子是彝族的。"
彝族的怎么可以?
故事说来就话长,老板娘为我斟了一杯咣当洒,自己抓过来一口喝下,那彝族小伙曾经开货车来过这里,念念不忘这里的一位摩梭姑娘,半个月后按捺不住驱车赶来,半路车子抛锚,遇到野狼攻击,他勇敢的打跑野狼,到了村子受到英雄式的拥戴,在篝火晚会上,他大着胆子挠那姑娘的手心,姑娘回挠了他,于是两人花前月下,共缀爱河,彝族小伙一直不敢告诉姑娘,自己其实是彝族人,他在这里为她买了一块田建了一座房子,有一天他终于向她坦白,姑娘伤心的离开他,他找到姑娘苦苦哀求,终于打动了姑娘的心,原谅了他,但村里和家人知道这件后极力反对,有一个以前曾向这位摩梭姑娘示爱的摩梭小伙拿猎枪逼这位主族小伙离开泸沽湖,彝族小伙爱意已决,他开枪击中了彝族小伙的大腿,主族小伙挣扎着站起身说,你打死我吧,我爱她。我不走。摩梭小伙恼怒地扔枪回屋。姑娘眼看着爱情无望。偷偷跑到格姆山殉情……,老板娘又抓过我刚斟满拿在手中的咣当酒喝下,……在她纵身跳崖的那一刹那,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就是那位开枪打伤他阿夏的摩梭小伙。他一直暗中跟踪保护她,他知道她会干傻事,他佩服彝族小伙是条汉子。后来慢慢的村里人接受了解小伙,认可了他们的爱情。你看现在这两人多幸福。酒吧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老板娘又要拿我的杯子,我着急地捂住,嗳,是你是要请我还是请自己。
夕阳淌过静静的泸沽湖水,攀上了清淳屋的窗帘。当时我很欣赏老板娘编的故事,那真是下咣当酒的绝佳佐料,两个人居然为了爱情连命也不要。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故事是真的,在不久的前一天,在中央电视台一个节目里看到接受采访的彝族小伙,小伙子还腼腆地说,她比我高,不知道会不会接受我,但我鼓起勇气……。当时我不相信是因为我不相信那样的事就发生在我身边,我错了,我忘记了我是身处泸沽湖。
里务比和谢娃娥
何处来三岛,苍茫翠色深。
嶙峋吞海气,缥渺壮边陲。
叠嶂临波动,连峰倒影浮。
浦寒猿啸月,汀冷雁鸣秋。
雨后烟净,云中螺碧幽。
乘槎如有约,即此是仙洲。(谢秉肃《泸沽湖三岛》)
午后,发舟里务比岛。
划舟的摩梭女脸挂着笑,红苹果似的两颊,在阳光照耀下鲜研灿烂,她头发盘起来,垂下一条长长的漂亮的牦牛尾辫,裹着的交缠式花巾上缀饰着几朵鲜花,镶金黄花边上衣下是一袭白色长裙,彩虹似的宽衣带一层一层系围在腰间。
我们提议我们来划船,请摩梭姑娘为我们唱支歌,姑娘也不推辞,手中的浆却不曾停,曼妙清远的歌声于是飞翔于碧翠的湖光山色,响棹搅起澄鲜的空阔,她的尾声曳得很长,浆声水影里一缕绵绵絮絮的乐丝凄空旷野,悠然水天。
压根儿没见最好
也省得情丝萦绕
原来不熟也好
就不会这般神魂颠倒
伸入湖心的吐布半岛过一条窄窄的水道,就是里务比岛,临近岛边插着许多嶙峋石笋,似路南石林宛了一角安放在这里,突兀幻怪有如太湖石、有如长枪刀剑,式盘曲古柯,或聚丛成群拨水而起,沿着岛底蜿蜒通首,道旁杜鹃花马樱花有如地毯铺向岛顶,梅花树、野樱桃树在阳光下摇曳生姿,肢儿轻颤,在熠熠生辉的里务比寺旋了一遍转经简,我们瞻仰了岛顶那座孤寂的白塔,这座白塔就是未代土司阿云山总管的葬处,泸沽湖看起来是个天造地设的隐居之所,但除了几个探险的外国人,比如洛克博士,不远万里越海跨海,中原内地贤哲人士,几无人问津,徐霞客到过丽江古城,却没来过泸沽湖,原因也许这里偏远蛮荒蛮,土匪出没,路途艰难,泸沽湖以前并不太平,而阿云山为这一处带来过一段和平安宁的日子。
说起阿云山,先得提一下洛克博士,这位在丽江一偶旅居27年之久,走遍纳西域内每一个旮旯角落身披植物学家、摄影家、探险家、几重身份全方位研究的纳西文化,为探研究纳西文化投入毕生精力的外国人,和阿云山总管有着一段生死不渝的友情。十几年过去了,老洛克回去寻找老总管的坟墓,老总管的两个儿子竟都不知道自己父亲骸骨所在,老洛克在亭子左壁上留下一段叹息,泸沽湖美丽依旧,我的老朋友已不在,在这里我已不能住下……。
阿云山正名阿夺奇,字云山,十三岁生象作了喇嘛,他经文造诣很深,涉世才干更不逊色,1901年被推举为永宁土司总管,在永宁推行藏王朝政教合一制度,并第一个打破土司等级森严制度,娶了洛水一平民女作妻子。他改变了当时自足自给封闭的自然经济,组织当地人成立马帮,鼓励出外经商,他非常善于处理四邻各族的关系,对其真诚友好相待,为他们出面调解,排难解悉愁,对有困难的出手相助,他认为一个民族一根骨头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走遍千山万水见尽千人万面的洛克很敬佩这个比他大十三岁的山里人,在他所管辖的地方,没有发现有人敢种罂栗,可见他的远见和强硬手腕。有一次一批商家贩运一批枪弹至永宁,阿云山虽然买不起也尽量咬牙购下一批,另一批连夜让人连夜护送至丽江方面,他深知这批武器如果落入四周盗匪手里将会有很大祸害,后来拦截到丽江不果的土匪恼怒之下抢劫一藏商百多匹马帮的货物。
阿云山居住泸沽湖轻易不离开半步,老年时只为两件事出去过,其中一次就是护送老朋友洛克到金沙江边,当时贡嘎岭匪人声言要吃洋人肉。
总管弥留之际叫人把自己抬到玻璃幕墙把四周湖光山色看过一遍,然后才微笑着仰枕而逝。
清风灵槎,舟轻如羽,曲膝倚卧,凝神细听湖水拂舷的声音,湖水嫩得你不忍用浆破开,但谢娃娥岛招引着我们,于是一圈圈莲猗荡开来,水蓝的竖琴八间齐奏,人舟合一,水天合一,你的心清纯透澈,了无尘埃,扣舷长啸,不知今是何夕,
摩梭姑娘把船靠在岸边,曲身折了些花加在发上,泸沽湖又成盛开了她的歌声:
阿哥啊,月亮才下西头
你何须须快快地走
火塘是这样的温暖
玛达米
我是这样的温柔
人世茫茫两相爱
相爱就要到永远
你离开阿妹走他乡
只有月光愁
谢姓娥岛又叫蛇岛,水寨岛,碧草如茵,山花烂漫,它挺峙在碧湖当中,依稀留下当年军事防御的遗迹,四面的距离可使步枪子弹够不到。据说这岛上保有永宁土司和蒗蕖土司的传家宝物,大量的金银玉器,故这岛又有金银岛之称。弃舟登陆,爬一阵坡,到一座山门前,那处遗迹就是当年阿云山建的土司别墅,洛克想法为好朋友弄来许多明净透明玻璃,每当夜晚临湖,便仿佛置身广寒宫,渣滓消尽,四体通透梦影全无,可如今人去物非,文化革命将它可怕的触须伸向山长水远的泸沽湖,文革大将小将摧毁了他们可以摧毁的一切,走婚?一夫多妻,一妻多夫,不是流氓娼妓是什么!还搞这么多迷信活动,红卫兵们觉得靠摩梭人自己觉悟是不可能的没有希望的,只有靠外部的力量勇猛地破坏它摧毁它。
但是" 只要还有歌声,还有火辣辣的目光,爱情便会在月亮开放" ,摩梭人世代" 守护着一个古老的梦,聆听四方更新的万物,聆听母亲源的声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坚毅的支撑着母系氏族的名节,维系着一片凝固的神话"。
站在此处绝顶,北望格姆女神山,周匝围是群山围绕,上接碧空,下改天地,浩渺天光与潋水一色,沧海水色与蒸云共舞,泸沽湖真是" 深渊的一坛美酒,让所有过客陶醉在往昔岁月中,让怀旧者聆听消逝的脚步,让憧憬者邻悟初升的太阳,它是一个黑色的土陶罐,里面装满悠远过去的风声,沧桑,山脚的生命年轮以及摩梭人的歌声,小光,祈祷,犹豫,回忆,展望"。
又是一个泸沽湖的早晨,朝阳冉冉,山恋依依,湖水金红。
是到了作别泸沽湖回到了自己该回去的地方的时候了,曾有一个外国人问这里一个老人,你们的生活怎么这么的慢啊,老人笑着说,每个人最终都要死去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呢。
临行的时候,我装了一瓶泸沽湖的湖水。囗 伊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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