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详巴是个偶然。
在丽江的东巴豪斯客栈,晚上回来,一边吃着丽江鲜红的大甜石榴,一边喝着普洱茶,一边和客栈老板何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何军刚从香格里拉回来,一路阅尽秋色,得知我们第二天的行程是上玉龙雪山便力劝我们不必上玉龙,应该直奔香格里拉,那一路的秋色更浓更美,尤其是白茫雪山一带,松针都黄了。
我一向听人劝,吃饱饭。何况何军把香格里拉描绘得美不胜收,于是立即修改了行程,不在丽江多停留一天了,第二天中午直奔中甸香格里拉。
一百多公里的路,中巴颠了四个小时。一路上果然如何军所言景色极美。
住的龙行客栈在香格里拉古城里,出租车司机把我送到古城边便掉头而去,龙行的老板——一个黑黑的帅小伙开着他的陆风车到古城边来接我。
安顿下来后。我在客栈的院子里和店主的大狗粉丝玩耍。粉丝是苏格兰牧羊犬,背上是黑色的长毛,油亮柔软,性子极温顺,怎么摸它都不恼。
这时店主过来问我明天去不去梅里,有车去。
去梅里,当然好。
店主旁边站着个高高个子瘦瘦的小伙,皮肤黑黑的。戴着电视里常看见的藏民戴的毡帽。卷卷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有点羞涩。
你们可以坐他的车,店主说道。
黑小伙说有两个上海客人包了他的车明天去德钦看梅里雪山,然后上明永冰川,第三天从德钦直接回丽江。这个安排太好,正和我计划的行程一致。费用是四百元一天。四个人一摊,相当划算了。
我要求先看看车。黑小伙马上就出去了。
我在院子里继续逗着粉丝,粉丝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卧倒,一会四脚朝天仰躺着,舒服得不行。
不一会,黑小伙的车开却了古城外边。我和他一起去看车,路上我问他贵姓,他让我们叫他祥巴,并且笑道,我们藏族人是没有姓的。我惊道,那人家怎么知道你是哪家的人呢,他大笑。接着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我姓胡。胡?他有些茫然,我解释道是一个古字,一个月字组成的胡字,他仍然不得要领,于是模仿着我的发音叫我“小胡”。他的汉语说得不太流利,“小胡”听起来有点像“小古”。说着他又看看我说,我们生下来都像你这样是白白的,然后一晒太阳就变得黑黑的拉。说着我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祥巴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
祥巴的车是黑色的普通款桑塔纳,车不新,但是很干净,看样子保养得不错。他说他的桑塔纳是轿车里的越野车,这真是个快乐的人。我顿时很放心,决定坐他的车子。他说要和他的另外两位客人商量一下,看他们同不同意。不一会,祥巴回来电话来,约了明天的八点四十五分至八点五十分之间在古城的路口出发去梅里。
香格里拉的太阳出来得有些晚,八点多了,古城还是静静的。我们在路口等着祥巴,八点五十,祥巴的车准时停在了路口。
出了香格里拉,一路上山,祥巴是个很有经验的司机兼导游,山路虽陡,他却开得四平八稳。有好风景处,他便停下来让我们拍个够。我恰是个拍照瘾大之人,和我同行的上海小伙吴哥和他的女友陈MM瘾头也不小,举着他们的佳能400D拍个没完。纳帕海、金沙江第一湾,白马雪山说拉拉丫口,白茫雪山,迎宾台……一路上越往德钦方向秋色越浓。在南方,我何曾看过这样壮丽的秋色。远处洁白的雪山,近处的松柏都被秋风染成金色,点点红枫点缀其间,那么多浓烈和色彩,美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祥巴每次都在最好风景的地方把车停下来,让我们四处走四处看。
我和吴哥的高原反应比较大,一路走一路拉风箱似的喘气。祥巴却快乐地跟我们开着玩笑,走过一段柏油路面,祥巴说,请注意,高速公路要到了。我们精神一振,这地方还有高速公路?还愣着,屁股下面的车轮就开始抖了起来,原来是好长一段的碎石路面。直颠得我们快要散架。滇藏公路原来是颠脏公路哇。
晚上五点多到飞来寺。梅里十三峰静静伫立着,一路看过来那么多的雪山,玉龙、哈巴、白马、还有那个祥巴戏称的无名氏,直到梅里,一座比一座巍峨,一座比一座壮丽。直到梅里,就像神一样、护佑着滇西北。
大家聚在归去来客栈的餐吧吃牦牛肉火锅。叫了一壶青稞酒。把酒言欢,好不痛快。祥巴也很高兴,和我们一起吃着,喝着,高兴时便唱起歌来,是藏族的祝酒歌。祥巴天生好嗓子,音域辽阔,音色清亮动人。虽然听不懂他唱的什么,但优美的旋律很打动人。酒过三巡,祥巴的朋友七林正好从这边路过。拉了他一起坐下,大壶的青稞酒已经见了底,又叫上大理啤酒。祥巴又唱起了歌,听他唱着容中尔甲唱过的“香格里拉、我美丽的家乡……”声音有一点点忧伤。火锅里的汤水翻腾不休,大家的胃口都极好,吃光了锅里的肉,还涮了一碗又碗的蔬菜。我们跟着祥巴学说藏语,什么“你好”、“谢谢”、“朋友”、“男朋友”、“女朋友”的学了一大堆,车轱辘似的翻来覆去地念,到最后只记住了一个“干杯”念“阿拉通”。祥巴问我是不是比他要小五六岁,我说不可能,大家拿出身份证一比,祥巴和我同岁,还比我要小一个多月。祥巴还说起一个成都的女孩来香格里拉,一个人在机场坐着。祥巴问她要不要车,她说没有钱。祥巴便免费带她在香格里拉玩,玩了一天之后,这女孩问祥巴可不可以离婚,祥巴说不可以。女孩子说如果你可以离婚我就嫁给你……祥巴说这些故事时一脸的平静,没有半点嘲弄或是戏谑的神情,听得让人很感动。大家“阿拉通”了好多杯,个个喝得脸红红的。
我们和祥巴开玩笑,说他长得很像刘翔,他问我们刘翔是谁,大家大笑,说是奥运会冠军。祥巴摸摸头说那他一定很厉害吧,我们笑答是啊,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祥巴也开心起来,说那我就像他好了。
第二天早早地起床,看梅里的日出,不料云层很厚,主峰卡瓦格博露出了金顶。不一会就又合上了。
我们去明永冰川,那边海拔比飞来寺低一些,大约只有二千五六百米。被高原反应折腾得头脑昏沉的我对数字已经没了概念。
在明永冰川,大家决定了不骑马。从山脚下到观景台足有八公里路,爬了没多久,吴哥就开始大喘气,我也没能坚持多久就喘得如同风箱一般。祥巴帮我们背了水和吃的东西。看到吴哥上气不接下气,便帮他把沉重的摄影包背起来。看到我走一步,喘一口的样子,又要帮我背我的乐摄宝背包。他已经背了两个袋子了,却走得比我们都快,我坚持没让他帮我背包。他又拿了刀子,砍一根直直的松枝给我当手杖。有了手杖,上山要轻松多了。但是爬到半山腰,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我和吴哥走在最后,祥巴不时地伸手来拉我上坡,到观景边,祥巴一直拉着我,直到把我拉到最高的观景台,我喘得都快接不上气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祥巴大气都没出一口,只是笑着看着我和吴哥。
晚上继续在归去来吃饭,大家累得半死,奢侈了一把,要了松茸云腿炖土鸡。岂料等那好汤太难等,一个多小时,大家饿得东倒西歪,吃一盘泡椒花生垫肚子,然后就双眼紧盯厨房门,看到门帘一掀就两眼放光,直到九点多汤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仍旧一人一瓶大理啤酒,仍旧“阿拉通”个没完。
欢乐的时光总是太短。吴哥和祥巴勾在一起,吴哥喝得眼睛都有点红红的了。他让祥巴换个越野车,然后明年大家一起到西藏去“阿拉通”。祥巴高兴地答应了。
第三天早晨,天空一丝云都没有。梅里十三峰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美得眩目。祥巴都直叹我们是有福之人。这样的景色,一年都难得几回。据说梅里神山讨厌日本人,十个日本人来看梅里日照金山,九个要无功而返。今天这万里无云的景象实在是难得。我们兴奋地问归去来的老板稻子是不是今天飞来寺没有日本人。稻子想了想说,可能真的没有疑似那种动物。
看完日出坐车下山,两点多到香格里拉吃午饭,而后五点多到虎跳峡。祥巴开了一天的车,已很累了。我们从虎跳峡上来,天都快黑了。吴哥和陈MM都困得睡着了。一路有说有笑的祥巴也不再说话,但是车仍旧开得很稳。
到丽江时已经十点多了。住下来,然后找到吃饭的地方都快十一点了,仍旧是吃火锅。明天,吴哥和陈MM去泸沽湖,我返回大理,祥巴则回去香格里拉。要分别了,大家都有些伤感。吃饭的时候大家一直在聊天,聊到藏民的精神领袖达赖和班禅,祥巴的脸上一脸虔诚。他说,有一年印度发大水,怎么也退不下去,达赖扔了三颗青稞到水里,水就退了。这个神话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但是祥巴却说得很认真,很虔诚,脸上的表情很纯净。我忽然觉得,像他这样有信仰的人,活得一定比我们更充实,更快乐。
分别的时候,我们和祥巴握手,他的手大而温暖。
直到现在,我还会常常想起祥巴。他是个单纯而快乐的人。本来他可以只送我们回香格里拉,但是他却把送我们到丽江,自己开空车回去。一路上不管多晚,不管我们要做什么,要看什么,他从来没有嫌过烦,甚至连一点点不开心的神色都没有过。他带我们去最美的地方,我们走不动的时候来拉我们,帮我们背包。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单纯的人。生活在凡尘中,我们习惯了算计或是被算计,习惯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信任,是祥巴让我忘记了许多所谓的生活经验。遇到祥巴,是香格里拉给我的惊喜,也是我爱上香格里拉的理由
作者:zctrip
来源:旅游攻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