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琐忆上——通扬运河
出发地点:未关联 江苏 扬州 扬州博物馆 游记 同行人数:0人
文章类型:游记 出游时间:未添加 人均费用:0元
出游类型:自助游 享受级别:体验生活,苦中带乐 爱自由旅游网自游人 (VIP) 提供
交通工具:火车为主 目的景点:江苏 南通 扬州 扬州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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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琐忆上——通扬运河


所谓人生,不过是在这世间走一遭;
所谓故土,不过是这旅途的头一站罢了。

通扬运河,顾名思义,就是南通到扬州的运河。它流经的江淮间一座小城,名叫海安的,乃生养我的地方。城西临河人家,在当地被称作“草坝西河边”,爷爷跟奶奶,便是这里的老街坊。
有了运河,靠水吃水,就有了航运,有了商品的集散,因此就有了这地界。奶奶家往东不远,就是一个搬运码头,直到80年代未,那里还是忙碌的景象。至于这运河的身世,据说始于西汉,乃吴王刘濞下令开凿,为的是往内地输盐,积累资本,从而向远在长安的汉景帝叫板。
当初那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是不清楚这些典故的,只是每天看着来往的船队、流动的风景,看着它们驶过后从水中央向岸边荡开的波纹,心里涌动着一团迷惑——然后忍不住问大人:“这条河往东到哪儿啊?”
“一直通到长江。”
“那往西呢?”
“往西到扬州,连着大运河。”
大人的回答是漫不经心的,不过却给了我无穷的渴望:坐船。坐上了船,就能从门口的河里到长江里去,到大运河里去!!
这个梦想对于我应该是不遥远的,因为我们家有“船上姨奶奶”。她是爷爷的表亲,常年行船。每年有一两次,她会将船靠在门口岸边,上岸来看爷爷奶奶。她一来,我少不得缠着要上船,然而奶奶总不肯,说小伢儿这样太危险。争取了好多次,终有一回准了。踏上晃悠悠的跳板,心里乐得一颠一颠的;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船舷,到船尾看挂桨;最后到船舱里,看睡觉的地方。进得船舱,我开始有预谋的耍赖,不回去了,非要等第二天开船。一直闹到快天黑,父亲下了班,拎着耳朵把我揪了回去。
出师未捷,郁闷得紧。然而补偿很快就来了,姑姑在下面乡里做民办教师,说带我去呆几天,那时公路尚未四通八达,所以得从轮船站坐船。在某个温热的午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行驶在通扬运河的水面上,挂桨发出“扑扑扑”的声音,如一路欢歌。虽然此行并不到长江或是大运河,但船尾白色的浪花,掀起的一连串快乐,已经把这个小男孩的心,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在更多不坐船的日子,河边也是从来不缺少快乐的。门口这段河岸塌塌地下去,呈一个斜坡,到底才是河滩。斜坡上有奶奶辟的菜地,而河滩则是我的游乐场。
耍子得最多的是打水漂。河滩上瓦片什么多的是,就地取材,码一摞瓦片就可以找乐子——不象现在城市里的小朋友,码一摞银子才能买乐子。偶尔邻家大小伙,甚至我叔叔也会过来参与一把,跟我比赛,每当漂出一个远的,瓦片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我们会放开嗓子山呼海啸,得意得一塌糊涂。
如果是开春了,河面上吹起了熏风,就该准备养蝌蚪了。河边浅水里一群一群的,逮上几只养在瓶子里,每天忍不住要瞥上好几眼,期待着蝌蚪的身躯发生变化,看最后是长成青蛙还是蛤蟆。
如果是大热天,知了在河边的树上叫个不停的时候,那又是我的大忙季节。趁着爷爷奶奶午睡,带上弹弓悄悄溜到河滩上,瞄着知了们“开炮”。河滩是个储备充足的弹药库,就算准头差点也不要紧,只要坚持地毯式轰炸,必有所斩获。(现在发现,美国人真刀真枪地干仗,竟然也是这么着,敢情他们小时候,也是打知了的出身。)
最神的是有一年,河里突然有了很多河蚌,这可把我激动坏了。当时大致已经知道珍珠是怎么形成的,所以我动用了奶奶家里所有能用上的锅碗瓢盆,全养上了河蚌。为了收获大珍珠,我往每个河蚌里都丢了几颗石子,然后满怀焦虑地等着丰收日的到来。可惜一天天过去,河蚌存活得不错,但其它任何动静没有。奶奶几次因为洗菜做饭等想动用几件器皿,都被我拦住了;然而百密一疏,某日在外面耍子回来,发现我的河蚌全被倒了,我这个“养殖专业户”终告破产。
对我这些隔阵儿翻新的花样,爷爷奶奶的原则是,只要不下水,其它一般都不禁止。不过有个例外,那就是抓蜜蜂。奶奶在河边斜坡上种了油菜,花开的时候,蜜蜂很多,而我跑去抓蜜蜂,油菜往往被弄坏不少。看到这个奶奶是很不乐意的,多半要呵斥我,如果我充耳不闻,奶奶会让爷爷出马。一旦看到爷爷拿着板子追出来,我的撤退路线就是直奔河滩上去,溜到有船停靠的地方。因为,只要有船上人家作“船”上观,爷爷会不好意思地收起板子,骂两声一走了事。
对于船上人家,我至今抱有好感,当然,这不只因为他们让我少挨了板子。早年运河水质尚好的时候,年年夏天有人下水游泳,但也年年出事。父亲说他小时候曾有一次,游着游着不济了,人渐渐闷下去,亏得船上有人一竹篙把他挑到岸边,捡回一条命。虽然据我们当地风俗,行船的是不救落水之人的,因为这样会转灾到自己头上,但这么多年里,受益于船上竹篙的可绝非父亲一人。
多数时候,船上人家和岸上人家各自忙于自己的生活,是互不相干的,不过也并非老死不相往来。那些船只停在门口,等着在搬运码头卸货,一般总要有个三、五天。这时船上有妇人偶尔会提个桶上岸,对爷爷奶奶叫声“老爹老太”,说想接点自来水煮饭烧茶。奶奶几乎没拒绝过这样的要求,不过若是他们要给钱,那是不行的,于是大家会拉扯一番,顶多顶多,意思一下,收个给我买糖的钱。
有没有糖吃,于我是无可无不可。我热切盼望的是有鱼鹰的小渔船靠岸,一年到头其实也难得几回。渔人的打扮很吸引人,蓑衣斗笠,忘情江湖的样子;两边的船帮再立着神气的鱼鹰,看着真真是羡煞我也。小渔船停靠时间都不长,我往往是趁大人不注意,迅速地抓几条晒在墙根的小猫鱼,跑到河边去,给鱼鹰吃,一边看着,一边没来由地就开心起来。可惜后来整个河网的水质渐渐不行了,就再没见过小渔船来,也再没见过鱼鹰。
穿城而过的河面上有三座桥。中间的和西面的分别叫中灞桥和西楹桥,草坝西河边介于两桥之间,离哪边都不算近。这样的位置自有其好处。挨着桥近呢则人来人往,比较嘈杂;而这里是蛮安静的,平常无非是这一块的街坊们进出走动。上学读书以后,人开始懵懵懂懂地知道伤时感怀,更觉出这安静的好来,尤其是傍晚时分,一个人在河滩上看落日,愣愣地站很久,思绪却似脱缰的马,由着劲儿跑得老远。
这运河边唯一热闹的时候是夏天晚上。河边开阔,风大,比闷在屋子里强多了。太阳刚落山,家家就把小饭桌先搬出来,张罗在外面吃晚饭。小伢儿们最开心了,串东串西,尝尝这家的腌黄花菜,那家的咸鸭蛋,大饱口福。爷爷晚饭时照例是要来点老酒的,有时爸爸、叔叔他们也过来陪着一块儿喝。下酒菜通常是煮蚕豆,煮烂了拌上盐花和蒜泥,滴些麻油;多几个人的话,还会加个炒老豆腐和炒毛豆——菜上桌的时候,奶奶偶尔会强调,这是用今年的菜籽换的新菜油炒的,语颇得意。晚饭时我爱在爷爷边上蹭着,他会用筷子蘸点酒让我也眯一口;后来喝啤酒了,干脆就让我捧着碗来一口。奶奶对此是有意见的,爷爷每每打个哈哈,说是“传接班人”。邻居那些大老爷们偶尔听到咱桌上的对白,远远地起个哄,奶奶就罢了,不说什么了。
饭后撤了桌子,准备乘凉。什么竹榻呀,竹床呀,杌子啊,门板呀,都搬将出来,点上蚊香,拿着大蒲扇,舒舒服服地躺下来,享受清凉。人们三三两两地闲谈闲谈;而小伢儿挤破头的地方——用现今的话说叫人气最旺,肯定是有人在说书讲古。皮五辣子,薛仁贵征东,岳飞抗金……这些都是我很爱听的。好多时候,周围已经有人鼾声大作了,我们还缠着讲故事的老爹,让他“再讲一段,再讲一段”。也有好多夜晚,听着听着故事,就渐渐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才发觉在自家的蚊帐里。后来即便有了电视,除了放《霍元甲》一类的连续剧,夏夜的说书讲故事,其“市场占有率”也是一直很高的。
运河水日复一日地流着,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转眼成了要出去读书的小伙子。走之前,到河边跟爷爷奶奶辞行,说放假了就回来看他们。然而变化总是来得快,大学没毕业,爷爷已仙逝了。通扬运河边的这个小城,也经历了一场紧锣密鼓的大改造。再度返乡的时候,草坝西河边的老屋已经不在了,大约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新的贴着马赛克的公共厕所。奶奶已经搬过来和父母亲一起住,看到我回来,拉着我坐下来谈家常。说起搬家,奶奶是不愉快的,神情如同当年看见我抓蜜蜂,因为她的儿子们搬家趁手仍掉了她的很多东西,老八仙桌,五斗橱,竹榻,油纸伞……
“不过,有些东西我还是留着的。”
奶奶一边说,一边到床头翻她的包袱,找出来一个货郎鼓给我看。鼓面上蒙着绿色带格子的纸,边上已经发黄了;两条穗儿挂下来,上面小珠子都还在,摇起来依然“卟咙卟咙”的声音。这是爷爷买给我的货郎鼓,十岁生日那会儿买的。货郎鼓在我手上摇着,鼓声,彷佛把我又带到了那一天:爷爷沿着运河边走回来,大老远冲我把货郎鼓摇得山响,然后站在那,笑眯眯的,瘦瘦的身影等着我奔过去。可是这身影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我知道,太多的琐忆把这运河水搅动得泛滥,一下子湿润了我的眼睛。



2003/8/12于上海

作者:eric_cj

附加信息:

是否接受网友咨询: 否
是否已聘请导游: 否
是否已向旅行社询问跟团价格: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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