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下』 [游记]贵州之旅
去贵州,正是无边落叶萧萧而下的时候。一阵风过,大把泛黄的叶子就从树枝上飘飞下来,在你的眼帘里留下滑落的痕迹,像北方冬天的雪。只有我自己知道去贵州并不是想开什么会,而是去看一位朋友。贵阳和我去年到过的乌鲁木齐一样,陈旧落后。朋友没有见到之后,我沮丧得几乎想打道回府。毕竟不能马上回去,因为定的是打折机票,只好耐住性子呆下来。 我住的是钤明宾馆,位于贵州省政府门前。会议安排先去是黄果树大瀑布,地理课本上很早就见过的。据说是因为瀑布周围的黄果树而得名的。一路上,健谈的导游说了很多,比如,两千多年前的古夜郎国就在贵州,当时夜郎的范围很大,甚至包括云南的一部分疆土,如此,向要其归降的汉族皇帝问问对方的领土多大,当在情理之中,算不上“自大”。再比如,“黔驴技穷”,贵州没有驴子,因为这里不适宜生存,实在是对贵州的贬低和偏见。进入青山绿水之中,我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远远望去,那闻名世界的瀑布像寿星的胡须垂挂下来,让人觉得里面藏着一个神灵。黄果树的生态保持得不错,台阶也修得很好,一路在绿树稀少处看到那瀑布隆隆而下,越来越壮观。走到瀑布跟前,可以看到气流让黄叶停留在半空中,如浸在极透明的水中一般神奇。瀑布后面有一条小道,可以让人通过,溅了一身的水珠,却很快乐。同来的同行有租了苗族的服饰在照相,红颜星眸,很像那么一回事。 去贵州还有一处有意思的景色,那就是天星湖.天星湖位于黄果树的下游,水流从珊瑚礁般的山中穿过,当地人巧妙地利用岩溶地貌,在水中铺了无数石蹬,并尽量保留原始风貌.有意思的是上面嵌了一片铜板,有日期和历史著名人物或事件的日期.人在石蹬上小心行走,清澈的流水从脚下流过,所经之处多是曲径通幽,上望一线蓝天,身在岩缝中间穿过.十分惬意.那日正走间,导游介绍说前面有"美女关".仔细看去,原来是三个身穿民族服饰的苗女,拉住游客照相,我也付了5元钱,不客气地让美眉们簇拥了一把.回家之后自我审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得意忘形之处,才敢拿出给人看. 第二天是正式开会的日子,脑子里挤满了没用的东西,好在有几句激发了创作灵感,总算没有白听。这几年感觉有些怪怪的,总觉得到某些地方见到某些人是天定的,经历名山大川的时候也感到精灵的存在。脚步在移动,能感到精灵就在身边,从四周往身体里聚,回来以后就能长文章。 晚上是贵阳中医学院的学生与我们联欢,地点是省政府内迎宾楼。学生们个个是俊男靓女,有些奇怪,因为在街上见到当地少数民族没有几个漂亮的。一问,果然是汉族人。过了三十岁,才觉得青春的可贵,那些男女生的舞蹈和歌唱,充满了青春活力。虽然见多识广,但民族风情的展现,还是让人耳目一新。 整个晚会上,一个男生的表演让人难以忘怀。难忘的并不是他的技艺,而是他的角色定位。这个男生出场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奇怪,一身红妆,面孔俊秀,身材苗条,让人分不清男女。他的舞蹈,与那个跳孔雀舞出名的杨丽坤极像,充满了阴柔之气。让人在心里忍不住嘀咕,别是他的老师就是杨丽坤吧。 贵州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当时我身穿西服,觉得比较合适。那些孩子们衣着单薄,光着脚在冰凉的理石地面为我们舞蹈,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怜惜。据说,为了迎接我们这些“尊贵”的客人,他们的舞蹈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 看完舞蹈就准备回房休息了,沿着省政府内寂静的道路,我和另一个同行穿过树的影子,慢慢走出去。 第三天上午我们去了乌江,吃了乌江鱼.乌江鱼有点像北方的鲇鱼,长着须子.只不过个头比较大,准确说是头比较大,肉味远不如北方鲇鱼鲜美.下午去了遵义.许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像一个美术系毕业的人了,整天在单位西装革履,十分想念身穿牛仔可以随处依坐.身体与土地或岩石亲密接触的日子,那是一种不可言传的快意.不过还保留着一个习惯,就是每到一地就买当地的特产,边走边吃,就算身边有美女也不会顾及吃相,还一定要拉她下水的.记得前年去孔庙的时候,是买了烤地瓜吃的,别人问,回答是在吃孔府的地气.结果引来一大批人仿效.去遵义吃的是红柚和龙枣.红柚不好吃,吃得衣服上滴了汁水;龙枣很香甜,让人齿颊留香. 到贵州,当然不能忽略了当地小吃.好几个晚上,我一个人在大街上逛到深夜.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肠旺面和牛肉粉,都很辣,碗里漂了一层辣椒油.在大连的时候我就很能吃辣,曾经有一年不吃就不下饭,北方的辣椒不够辣就换南方辣椒.尽管能吃,但到贵州天天吃还是受不了,每天饭量不太多,以至于6天下来,我就瘦了4斤. 会议结束以后,我多留了三天,打算再看些地方,于是和山西的同行约了去凯里.凯里是贵州苗人最多的地方.我们目的地叫南花村,是一个花苗村寨(花苗是苗族的一支).在车上了解到,苗人其实是蚩尤的后代,在与黄帝逐鹿中原的战争中落败后,避至贵州. 苗寨的女人很热情,刚到就有三个女孩拦住去路,送上陶杯酒.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已经有些饿了,酒入饥肠,顿绝一股热流汇入丹田.受了武侠小说的影响,喝的时候我孩在心里直嘀咕,像我这等玉树临风的纯东北爷们,要是被苗女下了蛊可如何是好?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触目可见的苗族男子又矮又小,模样也差,没什么竞争力.不免心里暗想,难道古时的战败会让一个民族沦落至此吗? 去时是带了摄象机的,没想到关键时候出了问题,录不上了.这倒也好,我可以放下文明的"包袱",去欣赏异族古老的舞蹈了.跟着向导,沿着曲折的山路,穿过居住区,我们来到了 一个小山下,抬眼望去,向上的石阶两旁都是欢迎的人群.台阶最高处又有几个苗女拦着敬酒,又喝了下去.山顶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地,中间矗立着一个图腾柱,四周是一圈木质凉亭,我们围绕着坐下. 音乐响起,一排身着民族服装的苗女踩着节拍走出来,他们的舞蹈古朴含蓄,也许古时的人们就是这么无华吧.这也让我想起了去年在新疆看到的舞蹈,那舞蹈是热烈煽情的,能把人的血液瞬间点着.相比之下,一个是酒,一个水,我又觉得情绪怪怪的.好在我看到了芦笙,那种乐器中原已经不用了,在这里依然展示着远古风韵.舞蹈终于结束了. 吃饭在苗家一户人家内,可能是还没有真正融入商品经济,饭菜做得很慢.终于上来了,饥饿的同行们迫不及待吃起来.印象很深的是酸汤鱼,贵州三大名菜之一;还有山里的笨鸡,很合我的胃口,多吃了些,另外炒鸡蛋也很好,绝对的绿色食品.我们没吃够,多要了一盘.这里的人们很贫困,据说,这是欢迎尊贵的客人才端出来的.若不是我们付了钱,真是令人不忍下咽. 吃完饭在村子的"广场"上闲逛,周围都是卖旅游用品的苗女.其实大家也知道,她们头上身上的银饰最吸引人的眼球.我拍了很多照片准备将来画一张油画.正巧这时,村里的广播响了,我听不懂,但心里明白,那是生产队长要他们上工了.摆摊的苗女们都离去了,三三两两朝山上走去_又一批客人来了.啊,原来,每天跳舞就是全村人的工作呀.我不甘心又那出机器摆弄,竟然好用了.我又随着她们上山,仔细地拍她们的服饰,拍叮叮当当银器互相碰击而出的悦耳声音. 大批的苗人走过去,远远走过来一个女孩,算是苗女里面漂亮的.我在镜头里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走到近前,她朝我笑一下:"还没有走吗?"我说:"想再看一场呢!".她不再说话,有点腼腆.于是我们一起朝山上走.我说:"你的汉语说得很好."她说:"都是跟游人学的."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她回答:"罗秀梅."我们继续往山上走,她突然说:"我能看一下你拍的吗?"我把显示屏给她看,她问:"可以给我一张吗?"我估计他们村子恐怕没有全制式的放像机,便回答说:"录象给你不太方便,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回去给你寄过来."她点点头. 又一场舞蹈开始了,我用录象机抓拍着,因为明白,这样的地方,一生不会有很多次到达的,想多留一些纪念.结束以后,我找到罗秀梅,女孩灵秀,马上问:"要走了吗?"我点点头,把手伸过去.她的手远不比脸蛋,是一双典型劳动妇女的手,粗糙壮实,我知道苗家男人是不干活的,劳动的担子都在女人身上. 和我握手的瞬间,我盯着女孩秀丽的面孔,遏止不住想我贵州的朋友,仿佛心被一根丝线牵住:你现在还好吗? 去贵州不能不到黔灵公园,这是一个很大的森林公园,比大连的森林动物园还要大.我走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爬完了它的一半.公园的东侧有一个麒麟洞,当年西安事变之后,张学良和杨虎城就先后被关押在此.当时,陪伴在少帅身旁的那个女人名字叫赵四小姐. 在中国历史上,赵四小姐似乎是第三者的先驱和典范,为了爱情,没名没份,陪伴少帅一生.直至生命将近终点的时候,才正式和张学良成为夫妻,叫了几乎一辈子的"赵四"小姐,到那天方成为张夫人,让人生出一丝感慨.据说,赵四的父亲是个极重男轻女的人,他一心想让两个儿子光宗耀祖.得知赵四跟了张学良,他是很愤怒的,赵家也是名门望族,怎能给人做小?于是和赵四断绝了父女关系.有趣的是,赵老太爷的两个儿子今天早已被世人遗忘,只有赵四"名垂青史",至今还被人深深记得. 麒麟洞其实是个溶洞,在山根处自然形成,里面的山壁岩石的形状很有些像麒麟.洞很深,也没有灯,且湿漉漉的,仿佛那里就是历史神秘的全部.洞外有几栋房子,当年张学良和赵四就住在这里.走进去,一个堂屋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少帅和赵四的房间.我看见赵四房间的门上,还特别注明这是小姐和佣人的房间. 少帅是个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英雄,他的英雄不仅表现在他的勇敢,当然也表现在柔情.少帅生命中的女人不少,可人人都不会责怪他多情.一个英雄,他的气魄是博大的,他的爱自然也是博大的.也就是说,一生中会有很多故事.非如此,不能把他的爱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据说,后来少帅得以不死,美龄夫人功不可没.美龄与少帅的故事,后人曾有一些描述.我不知道这描述和历史的真实有多大差距,但张学良后来曾住美龄家几个月应该是真实的. 不管怎样,赵四还是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将军的最后一个女人,并且在一种深刻的爱的目光中,幸福地老去,平静地死去.赵四小姐后来皈依基督,并且带着将军.我端详着墙上的照片,一个是赵四初见少帅的模样,一个是她晚年陪伴在将军身旁的老态.我还是喜欢她年轻的青纯,注目看了很久,以致深深融入了自己的脑海当中.然后,我转身走出去,不再回头,我怕看得再久,会"爱"上这位伟大的女性. 现在我在写着这篇怀念文字,想着如今的人们,大约仍然不习惯称她为张夫人.她似乎只有一个名字,一个永远的名字. 赵四小姐,你在天堂还好吗?这样念着,她就是永远年轻的了.
作者:北方有佳木 来源:天涯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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