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24日/晴,深圳—广州
May问:“我自由了,什么时候起程去黔东南?”
答曰:“领导不放人,正在郁闷中,呜呜……”
一颗放飞的心,随着May远游的信息越飘越远……
终于,领导抵受不了我每天愁眉苦脸的苦瓜面,把紧握的五指山松了松,放我飞行。
大喜,急与May约好圣诞夜在贵州凯里汇合。
借了一个55+10的大背囊,拖着几乎压垮的身躯来到火车站。
2006年的平安夜,黑压压的人头挤满了候车厅的每一个角落。
开往广州的火车晚点了半个钟,让我下一程接驳去凯里的时间亮起了红灯。
从深圳开往广州的两个钟车程,我如坐针毡,心急如焚。
终于,在最后的十五分钟,我小跑着冲上了开往凯里的列车。
2006年12月25日/晴,广州—凯里—上朗德苗寨
刚平缓下忐忑的心,在凌晨三点多钟,车厢内的灯却突然全亮了,一阵凄厉的叫嚷声盖过了隆隆的火车声。
当睡眼惺忪的人们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夜半尖叫只是因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说她遗失了一本电话记事本而引起时,不由怒从心头起:天下那有偷电话簿的贼?
乘警在一片抱怨声中赶紧熄了灯,安抚好那“容易受伤的女人”。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射进车厢内时,“哇”的一声震耳哭声又把我们从梦乡里惊醒过来。
天哪,原来又是那个“神州一号”睡在上铺上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恶声恶气地诅咒她那变心的老公。
下铺的阿姨好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这一亲切的关怀把她乐坏了,“神州一号”一边叫嚷着自己是一个猴子,一边身手敏捷地从上铺跃到下铺,并唠唠叨叨地拉着阿姨的手又哭又笑地诉苦。
然后,狭窄的车厢就变成了她的表演场所。
她时而放声高歌,时而在通道上翩翩起舞,令到沉闷的火车旅途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火车又晚点,到下午4点才到达凯里站。
步出火车站,炽热的太阳暖融融地晒在身上,感觉气温与在深圳无异。
已在黔东南晃荡了十天的May急切地迎上来,一连串地说州府人民的吃辣程度达到连炒饭都是红彤彤的。
州首府的公交车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当司机一边慢悠悠地开车时,卖票员就站在前门把头伸出窗口扯大嗓门嚎叫着不停拉客上车。
当暮色深重的时候,破破的中巴把我俩扔在一个有导游图的路口,说朗德到了。
背着大包沿着巴拉河艰难地在重重山峦中行走,望着前方转不完的山路正愁着是否走错路的时候,一群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说说笑笑地放学回家了。
其中一个小女孩热情地说她家可以接待我俩吃饭,这消息令我大为振奋,一夜的火车,早已令我肚子“咕咕”地辘辘作响了。
一踏进小女孩的家门,木房子一室的温暖把瑟瑟的寒风驱在了门外。
一个小男孩坐在角落里借着昏暗的灯光一边看电视一边做作业,长着一排整齐洁白牙齿的小女孩母亲笑着迎了上来,并开始麻利地为我们做晚餐。
屋檐下吊着一串串晒干的红辣椒,墙角落里层层叠叠地堆成小山似的红薯,高压锅蒸着腊肉发出“吱吱”的声音,诱人的香味缭绕了整间木屋。
腊肉吃起来又香又爽,回来后一直后悔当时没买一点回家。
晚饭后,小女孩打着手电筒领着我俩沿着弯弯曲曲的青石路去到一家10元钱的家庭旅馆,旅馆很简陋,小小的房间除了两张床,什么也没有,灯一关,房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2006年12月26日/阴,朗德苗寨—雷山—西江千户苗寨—雷山
寨子里很安静,我俩直睡到鸡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从寨子的制高点往下鸟瞰,但见一百多户的黑瓦褐屋依山而建鳞次栉比,缕缕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正在陶醉间,忽闻细碎的说笑声从远处传来。循声寻之,两个穿着苗人服饰的妇人挑着沉重的木柴从山间的羊肠土路向我们走来。
我站在原地举起相机等待这生活照摄入我的镜头,但我这鲁莽的举动却令到挑柴人大为受惊,以致脚步蹒跚差点站立不稳,我只好满面歉意地收起相机让在一旁。
寨子里随处可见挑柴、担粪的勤劳妇人身影,蹲在长长石阶上懒洋洋张望的狗、嘎嘎而鸣的鸭子和在草堆里不断啄食的鸡只……
不知不觉间,又走回到了寨子中心的芦笙堂,芦笙堂在地面上用石条铺出了类似于铜鼓上12道光芒的纹样,非常漂亮。
一个个盘着苗族头饰的妇人三三两两地坐在芦笙场的凳子上,身边放着兜售刺绣银器的篮子,一边晒太阳谈天,一边拿着针线刺绣。
我们好奇地走到接待我们吃饭的阿姨旁边,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绣一个“双龙夺珠”的袖子,原来苗族的传统习俗是女儿出嫁的嫁衣要由母亲一针一线亲手刺绣,而刺绣一个袖子最快也要一年半载。
我叹为观止,才深切地感受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浓浓亲情。
时至中午,旅行团还没有进寨的迹象,我们只好放弃看苗族表演,继续背上大包走1.2公里的路回到路口坐开往雷山的车。
从雷山县城到西江千户苗寨的路正在全面修路,令人纳闷的是连修路工人也大部分是女的。
车子在碎石路上摇摇晃晃地一路忘命狂奔,1个半小时后到达了西江汽车站(后来才听别人说进西江的都是二个半小时的车程)。
西江镇有一千二百来户人家,房屋均是杉木结构,依山傍水,次第升高相连。有平房、楼房、半边吊脚楼房等式样,用青瓦或杉木皮盖顶。基脚用青石块、鹅卵石垒砌。
地面大都用鹅卵石铺就,并配有精致的山水风景人物图案。可惜整洁程度远不如朗德苗寨,当你穿梭在纵横交错的寨子小路时,一群蚊子老是嗡嗡地围绕着你的头顶,挥之不去。
远远看见两只大白鹅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拼命地叫着,我大喜趋前,不料鹅对陌生人的攻击性极强,竟然凶狠地扑上来用嘴巴拧我的衣服,我怪叫着落荒而逃。
唉!鹅肉没吃着,却被两只肥鹅啄到我面无人色,简直是虎落平阳被鹅欺。
镇上的餐厅屈指可数,想起“李老师客栈”在网上赫赫有名,便抱着登门造访吃农家饭的念头,在依着山势层叠攀升的吊脚楼群中兜兜转转地转悠了半天,才在天黑前把藏在半山腰的“李老师客栈”找到。
轻轻地推开木门,又累又饿的我们便扯大嗓门地一连串问:“有饭吃吗?”
一个黑黑的、瘦小的老人匆忙地从楼梯上跑下来,满面笑容地把我俩迎进屋中。
慈详和蔼的李师母闻讯匆匆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便又匆忙地钻进厨房里张罗晚餐。
当我俩参观完拥有39个床位的庞大家庭客栈转回堂屋时,李师母已把暖意盎然的火锅准备好。
李老师采用“一国两制”的方式,把装有辣椒的碗用一个铁架悬空地架在锅的上方。
唱歌、敬酒是苗人的一大习俗,在李老师两伉俪谈笑风生地捧着一杯杯香喷喷的米酒车轮式轰炸后,我俩晕头转向,以致离开的时候脚步飘飘地荡到了淙淙流水的河边,幸亏酒醉还有三分醒,凭着手电筒的一线光芒,我们才不至于成为西江的落汤鸡。
2006年12月27日/阴·雨,西江—雷山
挂念李老师带我俩上山捉鱼的承诺,清晨起来便兴致勃勃地往李老师家跑。
登上李老师在屋后山坡上亲手建造的瞭望台极目远眺:河南面滚圆小山头那依着山势而建的一排排吊脚楼在一片浓雾笼罩下,依然显得气势恢宏。
李老师在木楼第一层存放农具的地方拿了一把弯弯的镰刀、一只胶袋、一对水鞋和一个穿了个大窟窿的箩筐。
我俩一边跟着李老师向延伸山顶的山路走去,一边嘀咕着:就凭这几种简陋的农具就可捉到鱼?
李老师在一棵松树下突然停步,并挥起手上的镰刀,手起刀落,小松树应声倒地。
李老师麻利地把小松树削成一条光滑的扁担,串起箩筐让May挑在肩上。
我恍然大悟,在路上总看到一些村民的腰间插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原来是方便在山上随意取材的。
三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层层叠叠的梯田边,李老师指着东一片西一片的菜地,自豪地说都是他家的。
我俩乐呵呵地亲手去摘长在菜地里的萝卜、青菜和葱。
李老师卷起裤脚、脱了布鞋,拿着箩筐走进水田里。
我望着田里混浊至膝的水一脸困惑:鱼在田里?
李老师弯腰卷起衫袖把手放入插在田里的箩筐里摸了摸,一条条活奔乱跳的鲤鱼便跃然手上。
May欢呼着,递过胶袋接过了我们丰盛午餐的主角。
经过了一轮“混水摸鱼”后,李老师赤着脚,用“扁担”一边挑着箩筐,一边挑着壮观的青菜萝卜走在纵横交错的田间小路上,May小心翼翼地拿着活鱼紧跟其后,我则拿着镰刀压在队尾满载而归。
李老师的家又多了三个来自天津的女孩,使我们亲自取材的午餐,显得更热闹、更丰盛。
2006年12月28日/雨,雷山—凯里亻革家寨—都匀
贵州天无三日晴,当我从雷山再度折返凯里时,凯里这个苗族侗族自治洲首府笼罩在连绵的阴霾小雨下,竟然街头到处污水横流,举步维艰。
适逢凯里至亻革家寨的路又在修路,加上细雨霏霏的滋润,经载着N吨石头的大卡车重重地碾过后,坑坑洼洼的烂泥浆把不小残旧的小车沦陷其中,令到本来就狭窄的山路更加雪上加霜。
结果一小时左右的路程,我们的破中巴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挪到路口的亻革家寨牌坊处。
亻革家不属于56个少数民族中,由于当地政府把他们作为苗族的一个分支,但他们不承认,自称“亻革族”。有自己的服饰和习俗,亻革家姑娘的装束有如古代的将军,头上的蜡染头巾加一束火红的璎珞,犹如将军的头盔,上身外披挂前后四片似铁甲,腰间和绑腿均为火红的长长绣花带,胸前项间的银饰除常见的项圈项链外,还有一些刀枪剑锤之类的形状,全身上下披挂起来威风凛凛。亻革家日常的装束相对简单,但其丰富的色彩一眼望去即有别与以蓝黑为主色的苗家。
在入寨的途中,我们不断地见到人们穿着整齐的民族服装、背着一个小小的色彩斑斓背包三三两两地从寨里出来。
好不容易拦住一个勉强会说国语的妇人来询问,才知道寨里的人今天都三五成群地去镇上“赶场(赶集)”了。
步行20分钟进入恢宏的寨门后,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顺着山势沿着寨子深处延伸。
一个头戴尖尖的斗笠、手执光滑树枝的赶牛人悠闲地把两头牛往山上的小路赶……
颇为崭新的芦笙场建在寨子的山腰上,站在一排弧形的凉亭向下俯瞰,层层叠叠的木楼掩映在绿树迷雾中。
因为赶集的原因,寨里十室九空,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人迎着雨丝在寨里徜徉。
据说挂红灯笼的地方大多数是农家接待户,我们抱着一丝的希望,往一家挂着大红灯笼、庭院里养着一大群令人眼馋肥鸭的大户人家走去。
推开偏厅半掩的小木门,首先掩入眼帘的是一锅热腾腾的红菜苔发出诱人的香味。
一个头戴蜡染头巾的尖面宽额妇人从灶堂里迎上来,经过一翻寒喧后我们围着火塘而坐。
依然是一个小小的火塘、头上悬挂着一连串熏得几乎滴油的腊肉、红得耀眼的辣椒、一张四方的小铁台和一盏发出淡黄色令人昏昏欲睡的小灯。
吃完中午饭后,灰蒙蒙的天空仍然淅淅沥沥地在下雨……
亻革家寨步行去赶集的公路经雨水混合着碎石泥土后,道路泥泞得直让人揪心。
我只好沿着车辆留下的车辙痕迹小心翼翼地行走。
天公虽不作美,但在一片片的帐篷下,仍然可见熙熙攘攘的穿着民族服装的人们兴致高昂地围着五花八门的摊档讨价还价……
我俩一脚黄泥地踏上去都匀的高快车,才一小时的高速路,却被坐在旁边的四个卖票员叽叽喳喳地吵得一路心烦意燥。
乍一看去,都匀的市容、市貌要比凯里整洁、亮丽,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都匀的士司机见我们是外地人,竟然把原先是5元的车费翻倍抬高成10元,唉!!可怜贵州竟有如斯败类!
受此惊吓不敢再在都匀市逗留,只好连夜买了2304次凌晨01:10开去麻尾的硬座火车票。
都匀的候车室,既简陋又四面寒风彻骨,在等候的四个钟里,即使我全副武装地穿上羽绒,可坐在冷如冰窑的硬硬长木凳上,还是止不住冷到抖抖索索。
我蜷缩地靠在背包上,一边思念着远方家乡那温暖的被窝,一边木然地倒数着墙上挂钟滑过的一分一秒。
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盼到开闸了。
我俩迎着午夜凛冽的寒风,背着比自己还高的巨型背包,逃难似地向月台奔去。
“找座位”的念头牢牢地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俩撒开双腿,脚步如飞地跨上了狭窄的车厢。
车厢内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异味,满眼东倒西歪地靠在凳上呼呼大睡的人们……
惊天动地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地伴着雷鸣似的隆隆火车声,教我了无睡意。
正想合眼冥想一会,偏又命苦地遇上了另一个“神州二号”旁若无人地在车厢内濠淘痛哭。
“神州二号”一边撕扯着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一边呼天抢地地诉说她无故被掴了一耳光。
唉,那一耳光虽痛在她脸上,但苦却受在那些面容模糊、呆滞欲睡的人们身上。
苦苦地在列车上度过了喧嚣的几小时,凌晨5点多的天空混沌得一片漆黑。
黑夜总让人胆怯,只好再度蜷缩在简陋的候车室里守候,呼呼的寒风,肆虐地亲吻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屋漏偏逢夜雨天,当候车室的工作人员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工作时,竟然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2006年12月29日/阴,都匀—麻尾—荔波小七孔—黄蒙
嘣嘣车呼啸着穿过清晨寂静的麻尾镇街道,偏又遇汽车站仍然大门紧闭,我们再次清脆利落地吃了个闭门羹。
等待,似乎成了这两天必不可小的主题。
麻尾到小七孔的路况极好,沿途郁郁葱葱的旖旎风光让人感觉就像游览漓江山水一样。
一个小时的车程,司机把我俩扔在一个群山环绕的空地上便即绝尘而去。
立在苍茫的天地间,望着荒芜的重重山恋,我俩一脸惘然:难道这就是网上吹嘘得有小九寨沟之称的小七孔?
困惑地移步至值班室询问,才弄清楚游人普遍在东门的大门口进入游览,而我们却是反方向从西门进入,故渺无人烟。
从西门徒步至东门约14公里,我们只好把巨型背包寄存在值班室后轻装上阵。
卧龙潭是小七孔景区的第一个美丽景点,隶属樟江河流,河水呈湛蓝与碧绿色。美丽的小鸟总爱站在河水中的树枝上摇晃,树枝倒影在湛蓝的水中显得影影幢幢,依稀仿佛间,还真有几分九寨沟的神韵。
走过水坝形成的瀑布潭,就到了鸳鸯湖,两湖相连,湖水面积约 13 公倾,水深40余米,据说泛舟湖上,会别有一番情趣。
55元门票不包括进溶洞的价钱,入洞参观除了加收20元外,还要三人以上才开洞,这不成文的规矩无理得令人气结。
悻悻然地从原路折回,开始了我们漫长而枯燥的徒步。
公路两旁除了种在洼地、立在高山迎风飘扬的芦苇外,每相隔一段路程就立着一块写着“喀斯特地貌”的木牌,但对于我们这种对“喀斯特地貌”缺乏专业知识的人来说,对那一大群波连起伏的墨绿色喀斯特峰丛实在引不起很大的兴致。
在入选中国最美的十大森林中占第八名的荔波茂兰喀斯特森林中行行重行行,看不完的连绵山峦、走不尽的转弯山路,令到昨夜坐火车的困倦一点点地侵蚀着我的身体。
脚步飘忽地在公路上没完没了的乏味赶路,让我忍不住诅咒这该死的《中国国家地理》,若不是它称赞得那么引人入神,我就不会千辛万苦地跑来一睹为快。
对小七孔景观几乎绝望之际,水上森林的景点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幽深的林中曲径、悬空摇曳的古藤、还有那错落有致地镶嵌在溪流纵横的石墩,都让人童心大发,乐在其中。
龟背山拥有世界最大的喀斯特亚热带原始森林,世界上最多龟背竹生长的山。地质是千年沉积而成的石灰岩,长满茂密的原始森林。
沿着古老的长长陡峭石阶,我俩小心翼翼地行走。
林中高大的乔木、密集的灌木及各种粗细不等的藤条,难分难解地交织在一起。藤缠树,树缠藤的景观常常令我俩叹为观止。
潺潺的水声,引领着我们到了著名的拉雅瀑布和六十八级瀑布。
水虽不大,但站在长满苔藓的土坯中央翘首仰望层层叠叠的瀑布群逐级降落的壮观情景却另有一番乐趣。
久闻其名的小七孔桥。这座建于清朝康熙年的横架于一滩湛蓝碧色的河面上的七孔石桥,成为黔桂的界线。踏过南边,就是广西地界,再跨回来又回到贵州境内,非常有趣。古时,这座桥承当着两地交通要道的重任,是茶马古道进桂必经之地。不远处可见的山腰那十几二十几年前修建的白色新桥,已经接过了历史的作用,与小七孔相对而居。而这座石桥隐身与山谷间数百年,水中静谧的倒影似乎诉说这它的古老与美丽。
2006年12月30日/阴,黄蒙—荔波—三都—都江镇
全天都在马不停蹄地转车赶路,经黄蒙、荔波、三都,最后辗转来到都江古镇。
都江古镇坐落在风景如画的都柳江畔的半山腰上,古镇很小,我们别无选择地投宿在一家既做杂货店仓库又做客栈的老板家里。
新街的尽头巍峨地耸立着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城墙,一块历尽风雨侵蚀的石碑上字迹朦胧地刻着“都江古镇”的字样。
跨过城门,在一棵遮天蔽日的千年古榕守候下,一条铺着不规则的石板路向古镇深处延伸。
污水横流的石板路两旁,挤满了数十家“风烛残年”的木房民居。
寂静的古镇,连吃米饭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品。幸亏在一片吃米粉的声浪中,还有我挚爱的烧烤作选择。
当我们烧完烤回客栈时,却发现铁门深锁,杂货店的老板只顾沉浸在电视的声浪中而至我们的电话声和敲门声不顾,在烧烤档和客栈来回地冒着严寒折腾了大半个钟后,我耐性殆尽地举起双腿向铁门“咚咚”地用力踹去,才把电视迷老板吓到慌忙跑下楼梯开门。
2006年12月31日/阴,都江镇——怎雷水寨——榕江
都江镇距怎雷水寨约5公里,每天早上10:30有一班到巫不镇的车途经怎雷村寨。
站在刻有“怎雷水族寨”的高高山腰上向下俯瞰,层层绵延的梯田开垦在深深的山谷里,气势滂沱。
怎雷水寨是一个已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民族村寨,拥有自己特有的水族文字,古色古香的寨门牌坊就分别刻有汉文和水族文字。
在寨前铺满了厚厚落叶的碎石山路上我们不停地遇见一边看书一边赶牛的小女孩、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互相打闹的小孩、美丽背儿袋里背着娃娃赶集的妇人和拿着芦笙浩浩荡荡地去巫不镇喝喜酒的队伍。
悠然地走过了风景如画的茶马驿道来到村寨。
寨子依山势而建,清一色的干栏式木楼,盖小青瓦或杉木皮,同样的一楼堆放杂物和饲养牲畜,二楼住人。
一群穿着朴素的小孩列队式地趴在木楼的小楼梯上好奇地瞪着我俩,当我善意地走上楼梯把糖递给他们时,他们竟羞涩地吓到一哄而散。
突然一阵响亮的鞭炮声远远地传来,不由大喜:终于让我们赶上办喜事的人家了?
循声沿着丛林间的蜿蜒山路向下小心翼翼地行走,一阵清脆的驼铃声悠扬地在山林间响起,随即是骑着大包小包的马帮“哒嗒哒嗒”地踏在碎石山路上行走。
一堆散落在苍翠绿树间的美丽木屋再度涌入眼帘,同样羞涩的一群小孩,同样闪缩在二楼栏杆上好奇地向我们张望,当我俩向他们询问有没有地方吃中午饭时,却又历史重演地吓到一哄而散。
继续往前走,小孩们却又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面,我们一扭头,他们又腼腆地低头佯装玩耍。
我俩索性转身登上刚才小孩们玩耍的水族人家吊脚楼,正在火塘边坐着的两夫妇热情地迎了上来。
呵呵,我们的农家饭终于又有着落了。
一个年约六、七岁的男孩腼腆地走进来,拉着他母亲的手使劲地摇撼哀求,当请求被母亲拒绝后,竟然饮泣着依偎在母亲怀里。
我拿出糖果企图安抚他“受伤的心灵”,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照哭可也。
年轻的母亲终于无奈地拿出了一块钱打发他离开。
午餐仍然是围坐在炉火通红的火塘边,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酸汤鱼,一边硬着头皮地喝着主人盛情递来的一碗碗自酿米酒。
把带来的糖果全分给了一直站在栏杆上窥探但又不敢入屋的孩子们,在我们的再三邀请下,孩子们才欢天喜地地过来拍照。
离开的时候,我们询问午餐的费用,主人家笑着摇头表示招呼不周不用收钱,我们硬塞了10元钱后,他竟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一边向我们连声道歉,一边指点我们走小路回去。
其中两个小男孩在我们游说下,欣然为我们引路。
钻进茂密的树林中,沿着蜿蜒的烂路艰辛地向前行走,当我弯腰系鞋带之际,两个小家伙已在山路中一溜烟地遥遥领前。
May紧张地制止,说我们再跟着小家伙跑下去非断气不可。
我只好走在最前面控制步幅。
快到水色碧绿的都柳江畔时,两个小家伙抛下我俩执意家往了。
幸亏深陷山谷中的都柳江河床正处在枯水期,我们才可战战兢兢地跨过那些随意散落在河面上的湿滑石头,从而成攻横渡都柳江来到另一个山峰。
正自沾沾自喜之际,前方一片渺无人烟的墨绿色山路赫然出现了分叉路。
狂晕!
我们一片茫然: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当我选择的路变成无路可走的时候,我们只好折回另一条相反的道路行走。
仍然是连绵的荒山野岭,狭窄的山路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蜘蛛丝肆无忌惮地缠绕在丛林中,依稀仿佛间,羊肠要隘隐约得令人胆战心惊。
路越往上走越荒凉,前方没完没了的茂密原始森林、脚下都柳江缓缓流淌的万丈深谷,让我俩每跨一步都如履薄冰。
跨越了层层叠叠的峰丛,忽闻汽笛声远远地从头顶盘旋飘来,不由精神大振,勇往直前。
然后,逐渐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杂乱鸡毛、掩映在茂密丛林中的破旧古城墙,还有细碎的说话声从远至近传来,此情此景,真让人有重见天日、恍如隔世之感。
经询问才惊喜地发现都江镇已近在咫尺了。
唉,传说中一小时的小路,我们竟担惊受怕地走了两个多小时。
正值镇上赶集,“十里长街”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鲜艳夺目的民族布匹把密密麻麻的摊挡点缀得色彩缤纷。
我忘形地穿梭在水泄不通的水族人群中,以致在06年的最后一天,手机无声无息地“捐献”给了贵州人民也毫不知情。
2007年1月1日/雨,榕江——摆贝苗寨——榕江
摆贝苗寨位于榕江县兴华乡,全寨共有372户,近两千人。耕地面积915亩,其中有近一半儿的是山地。粮食不能自给自足,40%的粮食要到市场上去购买。
朋友说很美,极力推荐去之。
从公路的路牌步行到摆贝苗寨约走4公里的盘旋山路,碧绿的都柳江像彩带一样蜿蜒飘在山脚下。
灰蒙的天空依然下着令人厌烦的绵绵小雨,以致山路变得更泥泞、湿滑。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另一条岔路传来,经问,大喜,原来这条石阶路是通向山寨的捷径小路。
跨过用鲜艳绿树皮披顶的简易寨门,眼前豁然开朗:三百多户木房子被古树苍翠的青山环绕着,依山而建,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俨然一幅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模样。
远观让人赏心悦目,近观则寨中小路经雨水冲刷后泥泞得令人触目惊心。
站在高处远远听见人声鼎沸,May发挥她搭讪的特长,一支箭似地冲了下去。
我正在沟渠似的烂路中寻找下脚的地方,几个女人已抬头向着我叽哩咕噜地狂叫,我一脸茫然,以为她们在抗拒我拿相机拍照的举动。
我一边举手解释我还没来得及拍照,一边蹒跚着走向人群。
May暗示我赶紧拍照,刚按下快门,五六个穿着苗族服装的女人已一窝蜂地把我团团围住,指手划脚地争看相中人。
呵呵,闹腾了半天,原来是摆贝人爱美之心膨胀,必须隆重其事地端庄仪容后才可放心让我们拍照。
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声势浩大的古老织布场面:一间搭着棚架的空旷木屋,一团团白色的纺纱线千丝万缕地围绕在木柱四周,一个身穿民族服饰、半躬着身体、以扎马式姿势双手拿着圆圆织布筒的纺纱人严阵以待地坐阵其中,在她的周围,还围绕着十多个帮忙拉纺线的副手。
摆贝人说的生硬国语老让我俩摸不着边际,沟通了大半天,才隐约猜到她们采用这种古老的织布技术织一件衣服最快也要一年半载,而在织布的过程中,必须邀请诸多亲朋好友前来齐心协力完成。
主人家杨老窝热情地邀请我俩到她家吃饭。
当看到她左手拿一碗白花花的米、右手拿一碗晶莹通透的肥猪肉从外面匆忙赶回来时,我俩心中涌满了感动的情怀。
摆贝人具有豪爽、乐观的性格,以致我们的语言虽然有障碍,但当宾主十人热烈地围在火塘边吃午饭时,欢乐的笑声仍是不绝于耳。
临走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向我们发出热情的邀请,但碍于假期有限,我们只好婉拒后依依不舍地离去。
2007年1月2日/阴,榕江——从江——洛乡——肇兴
假期接近尾声,为了一睹“侗乡第一寨”的风采,我们再次马不停蹄地赶路。
从江到洛乡的中巴上,十数个侗族老乡抬着送礼的方镜、大红的棉被、自酿的米酒和数十担稻谷塞满了车厢和车顶,煞是壮观。
进入肇兴侗寨,一座高十一层的鼓楼巍然耸立在寨首,人们悠闲地在鼓楼下面的木凳上休息、聊天。
听说“露露客栈”的老板娘是把肇兴的山水风光推向国际认识的功臣,本欲慕名一睹芳容,可惜已人去楼空,宅门深锁。
一条略算清澈但又荡漾着飘浮物的小河穿寨而过,河堤两岸建满了密密麻麻的吊脚楼,在屋檐下晾挂着迎风飘扬的蜡染布匹或红红绿绿的菜干。
我和May喜欢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穿过吊脚楼下骑楼式的深深长廊,跨过重重的小桥、深巷,饶有趣味地观看信、礼、智、仁、义团五座鼓楼各自不同的建筑风格。
暮色深重,跨上长长的石阶,站在学校广场的制高点上向下眺望肇兴全景,但见坎烟四起,五座鼓楼的白色尖顶在阴霾迷雾的黑瓦中赫然夺目。
2007年1月3日/阴,肇兴——三江——桂林——深圳
清晨,寒气迫人,再次徜徉在小溪两边的岸堤上,随处可见肩挑沉重木桶的侗族人相遇在小桥上互相寒暄以及三三两两蹲在溪边码头上欢快地洗衣服的侗族女人。
肇兴到三江的里程虽然只有一百多公里,但颠簸的山路,常常把人摇撼得晕头转向,面目无光。
晚上七点多,依依惜别了继续留在阳朔做游子的May后,踏上了T40次桂林开往深圳的列车,千万个不情愿地再次投身回繁华的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