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妇女节，应女人们的邀请，同游神女峰。因一桩未了的情结，我便欣然前往了。
 

大多数人游神女峰，只是乘船惊鸿一瞥，匆匆而过，留下的是看清与没看清的遐想，因此也就有人赞美，有人失望，有人无知无觉了。
 

其实，神女峰的真正玩法，不是深入其间，而是从对面看过去。
 

这是一条神女峰旅游专线，我们登上专船，只见满船的妇女，围在四方桌边，把麻将搓得山响，我们这一路，到成了闲荡的人了。
 

荡到船顶，带着寒意的春风，打在脸上，扫在身上，冷嗖嗖的，但我仍坚持在风中挺立，任风卷起我的衣摆翻飞，本就是风衣么，不在风中舞，在哪儿去舞呢！女人们见了，说我象孙二娘舞剑，我的心里更增加了几分得意。何况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听船上广播，神女峰即将到了，我举起相机，才想到胶卷在那些女人包中，等我装好胶卷，跑出船舱，正好有一尖山迎面兀立，我拍拍地照着，嘴里却在唠叨，神女峰是这个样儿哦！只听侧边有一女子在嘶嘶窃笑，我便以目问她：难到我说错了吗？那女子只管笑，也不回答。
 

    在船上吃罢本地农家特色的午饭，有人催我们下船——徒步古栈道看神女峰。我才有点恍然，兴许好看的在岸上呢。
 

    上了几十步石梯，到得栈道上，只见船上偷笑的女子已站到上面了，红扑扑的脸，映着笑，见我上来，对我挥挥手，然后斜了手臂，向对面指去。我顺着她的纤指看过去，心中霎那明白了，那才是神女峰。峰顶不是独立的尖，而是三个尖矗在一峰上，如一个山字，高高耸立着，我想，不用人指点，这山字峰便是神女峰了，神女峰与另一山之间，是一峰凹，峰凹间紧挨山字形峰侧，恰似这凹字中间那一平坦的“横”上，有一石笋如人直立，亭亭玉立地向我们看过来，那就是被褒贬不休的神女了。
 

    几个女人嚷着照相，我才回过神来，见脚下正好是一平台，那些女人早已背依神女峰摆好了姿态，我从不同的角度给她们照了合影和单身的。脚下在挪去挪来，脑子里却在想，这块平台准是专供游人照相的。
 

    乱哄哄地忙了一阵，又有人沿这古栈道向前走了，想起刚才误把那峰当这峰，脸上便生出了羞赧，四处梭巡那笑我的女子，在前方，有一个背影，飘浮着。我便随了人流，向前走去。
 

    这是一条经过整修的古栈道，宽敞而又平整。我曾经流连于瞿塘峡峭壁间的古栈道，与这大抵相似，相似或相差在何处，也没有心情去细究，只觉得对面的神女在望过来，我也就把眼神抛向了神女，走走停停，便生出许多的感慨。
 

    小时候，我就从老人的口中，得知了神女峰的传说，由于只是爱听故事，而没有引起我多少好奇和探究，再加上一个心理因素，故事都是逗人好玩儿的。参加工作后，正好在大溪乡，日日面对瞿塘峡，闲暇时，从书中读到巫峡神女峰的有关文章，也只是按书索骥地遐想一会儿，也就了然，心想神女峰早就属于历代名人骚客，她不属于我这无名小辈的，便没有了一睹神女峰风采的愿望，到是有时独自一人沿瞿塘古栈道蹑踪而行，有人警告我，峡中多飞石，并列举明朝大将康茂才在峡口被滚木擂石所砸死等事件劝谏。我只是对他们的关心付之一笑，照例我行我素。去的次数多了，便有人在背后迷惑不解，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不说不笑，山上山下的爬。有人说，你看他那清秀的样子恰似戏文里的书生，说一句话出来，文绉绉的，不带一丝儿俗气，那理儿还让你想半天。一个船工就指着一扇窗户说，那是他的窗户，煤油灯一亮到半夜，听人说是在看书呢。于是大家哦了一声，便心理明白了是个书呆子。其实我却在心里想那最有性格的瞿塘峡的风，有怒吼的，有呜呜叫的，把那两岸一人高的芭茅草，吹得一律向前匍伏，向千万个冒着枪林弹雨冲锋的战士。把那江水也鼓荡得哗哗地拍打着岸边的石头，溅起雪白的飞花。
 

    由于是个晴朗的日子，这时的巫峡中，也只有淡淡的风。神女依然望着我们，在清爽的天空下，淡黄的阳光，洒照在她身上，清晰地轮廓，勾勒出她美丽的身段，愈发楚楚动人了。想她助大禹治水，想她与楚襄王的爱情，想刘白羽激情奔越的赞颂，想舒婷忧伤之余煽动的新的背叛，想叶梦的失望，想一些有名的或无名的人看法，只是世事如此，任由自己的心绪去评说。这时的我，早已消除了对她的误解，了然了一睹真面目的情结，在我的心中，神女不再只属于历代名人骚客了，她也同样是属于我的。
 

    我正激动间，见那笑我的女子迎面座在梯坎上歇着，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梯子，我也只好站在她面前，示意她，我要过去。她却开口说，《太平广记》“第56卷·女仙”完整的录述了神女的故事，与大禹治水的神话相关联，置于中国神话传说锁琏之中。沈括《梦溪笔谈》“补笔谈卷一·辨证”中说：日梦神女的是先王而不是襄王，夜梦神女的是宋玉本人，也非襄王。不管是女仙也好，还是辨证也好，都蕴含了神女爱旅游、爱山水的事实，印证了神女也是有爱的事实。
 

那女子说罢，起身向前走了，只留下我一人在那里对她的话发怔。
 

    走完古栈道，船早已在下面等着我们了，抬头望去，神女峰依然耸立在我们的面前，真真切切地看着我们。
 

有人说，高峡出平湖后，神女看我们会更真切。
 

    这是真的。
 

重庆市巫山县人民检察院  吴剑波
 

2003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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