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出城要先过千岛湖的轮渡，渡船约每小时一班，所有的班车都凑着轮渡的时间，所以也不需等候太久。渡口南侧隔着百米宽的湖水，是个小岛，绿树丛中有些度假村式的建筑，还有一只大氢气球在空中摇摆着，是供游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熟悉，一问果然是温馨岛，曾在岛上参加过一场陌生人的喜宴，又是另一则故事了。

灰黑的云，厚且低，湖面上浪卷滚着，全不似常日的宁静。中巴过轮渡时，我那旧相识的司机走过来，努力劝我们坐到接近终点青山口的连岭，在燕岩山的西北方向，说从那儿上山路好，只要四十分钟，他们小时候春游都是这么走的。我查了地图，对司机说了我的疑惑，从连岭到燕岩山直线距离有五公里呢，加上与后面设计行程的接续也有不便。

司机又说刚问过朱家的司机，到朱家那段路正在铺水泥不通车，而源头上山的路不好走。司机如此努力相劝，加之我对本地民风的印象，又是旧相识，料想决不至于为多收几元车费而误我，便听从他一回吧。虽然后来表明我的纸上谈兵仍是最效率的路线，却也不怨司机盲人摸象的误导。

连岭下车，循着右侧山径约20分钟到达连岭上村。此后岔路多起来，根据询路的结果，只需延着电线杆的大致走向便是了。一个多小时的上坡，多是垦殖的坡地，没什么风景，终于到岭上了，烈风吹得两侧松涛阵阵响，正听着,见东南方向远远的千岛湖露出一角，紧挨在云层之下，敬亭诧异兼赞叹道，那湖，好象在天上一样。这时大约下午四点，云层后的日头已经向下透出红色的光线，估计还有一半的路，脚下得抓紧些了。

转山脊，下谷底，沿溪下行，鸟鸣声渐起，走得也舒畅起来。过雄关水库，在坝上遇到从金峰方向过来的两位老乡，一问才知我们又选错路了，连岭过来的正路应经过鞍上村，不过疏途同归。又得知此去金峰乡是十五里，跟连岭过来差不多。

又东行三里，接近下江村的地方，已是燕岩山脚了，循着荷柴老汉的指点，折返找到了上山的路口，竟是条蔓草丛生的小径。那古庙就在百余米高处，向东，接近山顶的地方。从下江村附近望燕岩山，山体也平淡，惟独古庙一带，有参差嶙峋的一群岩石，透出几分仙气来。拨着草丛灌木上行，正迟疑间，在前面探路的敬亭呼唤路对了，原来小路已汇入一条石板铺就的大道，估计是从百罗村修上庙子的。

天色已昏暗，之前向老汉问清了古庙无门，有水，还未见庙，我已打定主意在庙里歇夜了，反正帐篷睡袋什么的也随身带着。敬亭带了一斤糟烧，半只酱鸭，想吃，又不想不敬，有心下山住村里去。我说酒是暖身酒，肉是三净肉，又拿出藏传佛教济公活佛什么的来佐证，终于将他说服。

好一座庙。修在一处凌空的山洞之中，洞正面开敞，用水泥铺了平台，下临绝壁；佛龛设在洞的正中，主供太上老君和观世音，佛像是现代新物；洞又有伸入山腹的两翼，各有五六十个平方，估计燕岩山便是由此洞的形状得名的吧。南翼洞的壁边有两个积水的小潭，盈盈捧着两汪岩壁渗出的山水，因潭边有长柄的旧竹勺，知道可以饮用；又有一架梯子，爬上去看是又一汪更小的泉水，也有竹勺。泉水上，都有一层浮灰，看来是取用得少了。知道再过几天，九月十九是一年两度的朝山日，而这洞和庙，已寂寞半年之久了。

由平台向东眺望，是重重叠叠的山，近处的是层层梯田，远处的山只能看个轮廓，远近之间，可以望见下江村方向的几点灯火。明月已经升起，而且越来越亮了。

作者：胡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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