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苗寨叫老洞

 

 

 

 
到老洞苗寨纯属一个偶然。
 

 

 
来凤凰前上网作功课，看到那么多介绍苗寨的，岩砬窠、雷家寨、叭咕老寨等，就是没有看到说老洞的。
 

 

 
从阿拉营黄丝桥回来，房东隔壁的客栈三个广州小伙想要去老洞苗寨，但人数凑不够，问我们去不去。
 

 

 
老洞苗寨？看到我们一脸茫然，客栈老板告诉说，这是一个刚刚开发的苗寨，知道它的人不多。但那里沿途山水迤逦、民风古朴，是湘西原生态保持最好的一个苗寨。很值得一看。
 

 

 
第二天清早，我们，三个广州年轻人蜡染、绒线帽、围脖，加上临时抓壮丁似地拉来一个刚刚到凤凰的武汉小子，一伙六人的小团队从虹桥乘车出发。
 

 

 
半小时后，来到青山脚下的绿水岸边。只见群山环绕，水波浩淼。这是一个叫长潭岗平湖的高坝水库。茅草屋边一只渔船静静地泊在那里等候着我们。
 

 

 
随着船徐徐开动，沿岸山峦连绵，奇峰异石倒挂水面。山坡梯田里不时有村落的炊烟杳杳飘起。船在水面行，人在画中游。大家陶醉在大自然的山光水色之中。
 

 

 
船行四十余分钟，弃船登岸。老洞苗寨的寨主麻主任在那里迎接着我们。这是一个很质朴的苗人。
 

 

 
我们随寨主走进了一个大峡谷。周边山峰陡立，怪石嶙峋。峡谷里，成片的稻田留下的是头年割剩的稻茬，它们在经历繁华盛世之后，用一颗尘埃落定的心，空守着寂寂的山谷。偶尔有飞鸟倏忽划过，落下一声清脆的鸟鸣，如一枚石子投向静谧的水面，波动的涟漪打乱了平静，但不久，一切又归于沉寂。
 

 

 
沿着窄窄的田埂前行。天刚刚下完雨，一路溪水潺潺，左环右绕。瀑布碧潭随处可见。蜡染们兴奋地说这真是世外桃源呢。
 

 

 
据说老洞苗寨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可追朔到遥远的明代。由于地处险恶，是历代屯兵要塞。
 

 

 
寨主介绍,老洞位于高山峻岭的群山之中，交通不便，不与外界联系，没有得到有利开发，一直处于封闭落后状态。绒线帽赶紧插话说，千万不要开发，就保持这种原始状态。原始的就是最好的。这就是老洞的价值所在。
 

 

 
后来听寨主说老洞在2002年已通上了电，今年又修了一条通往山外的公路，准备加大宣传力度，全面推出老洞，顿时扼腕叹息，一脸痛惜状，仿佛看到一个清纯的姑娘落入风尘一般。
 

 

 
不难想象，有了公路，有了电，外面的世界就再不遥远，老洞的原生态还能保持多久呢。当我们厌倦了都市的喧嚣繁华，还能到哪里寻找一片宁静，来暂且安放一下疲惫的心灵呢。
 

 

 
但是这种要求对老洞来说，是否公平？他们凭什么要用贫困落后来作为我们有着物质享受的城里人沉重心灵的载体呢。他们不是我们的牧师，没有义务来照看我们这群羔羊。他们有追求文明时尚、舒适物质生活的权力。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悖论，因为我们的行走，总是力图在寻求一些远离都市红尘，远离时尚文明的反璞归真。
 

 

 
穿过峡谷，开始翻山越岭。前面是浪峰一样起伏的群山，我们要像鱼儿一样在这些浪峰中穿行。
 

 

 
山势陡峭，路滑泥泞。我们的速度明显减慢。苗家娃儿赶一群羊与我们擦肩而过，娃儿如履平地走得比羊还灵俏。我们像羊儿似的手脚并用，还保不准一跤跌得泥猴似的。
 

 

 
翻过一个山头，只听见隐隐传来隆隆的声响。寨主说前面是神龙瀑，苗民们经常在神龙前许愿，据说很灵验的。
 

 

 
拐过一个山弯，果见一道长长粗宽的瀑布，飞龙似地从山崖绿竹间奔腾而出。神龙摇头摆尾，吐珠喷玉，呼啸的龙吟震耳欲聋。大家纷纷在神龙前拍照留影。
 

 

 
蜡染们站在天地之间，对着神龙大声呼喊着自己的心愿：我—要—发—财！我—要—娶—老—婆！
 

 

 
第一次听见这样直白表达欲望的心声，在一个物质的时代，这是最为真实的心声，可以说这心声充满了时代气息。蜡染是搞装潢设计的。他说他喜欢当波波族，四十岁前拼命工作，四十岁后就开始享受生活。
 

 

 
记得有人告诉我，在寺庙神佛前许愿的男人们，大都不是奸商，就是贪官，心里有鬼，求佛保佑。相比之下，蜡染们的心愿要干净明朗得多。但愿神龙能听见这真挚的心声，就成全这些可爱的小资们吧。
 

 

 
跟着寨主不知爬过几座山峰，累得气喘吁吁，没了一点信心。真想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不再起来。
 

 

 
来到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口，寨主说老洞苗寨的名字就是源于这个山洞。在汉代以前，苗寨的先民们起初就是住在这个山洞里。
 

 

 
山洞里黢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里面据说很大，能盛下几百人。摸黑穿过山洞，又爬过一个高坡，寨主说到了。顺着寨主的手势望去，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对面山坡上一个石墙青瓦、错落有致的苗寨坐落在山岚云雾中。四周梯田层层，树木掩映。
 

 

 
山坡的水田里，长满了粉色水生植物，一片片的红粉，极像暮春时节飘零一地的桃花。美艳绝伦。寨主说这是一种猪草。哇，这么美丽的植物竟是要拿来喂猪，真有点暴殄天物。如果这是一个女子的话，天生丽质竟然遭遇如此命运，又该将是怎样的一腔幽怨啊。
 

 

 
刚靠近寨子，就听到一阵咚咚的敲鼓声。苗家的姑娘小伙盛装打扮，在寨口欢迎我们。
 

 

 
一人高的苗鼓，被姑娘小伙敲得震天响。他们边敲边舞，弯腰、扭身、跳跃，灵巧的舞姿让蜡染们看得心痒，要过鼓槌，也是手脚并舞，但怎么看也不带苗味。看得苗家姑娘直捂嘴笑。
 

 

 
喝过姑娘递上的糯米酒，开始了对歌。姑娘们戴着银光耀眼的首饰，一身绣满红花绿叶的靛蓝苗族服装，悠长的苗歌缓缓在我们面前流淌。
 

 

 
姑娘们唱完了，请客人们唱。蜡染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唱什么好。觉得把“亲爱的，你慢慢飞”之类在练歌房卡拉OK里演示的歌拿来好像不太合适。他们求救地转过脸，X老师，你帮我们想一个吧。
 

 

 
老公在后面提词，一起来了首《芦笙恋歌》。“阿哥阿妹情意长，好像那流水日夜响，阿哥好比芭蕉叶，阿妹就是芭蕉心。……”这倒是挺合适的，情景意境都有了。
 

 

 
开始，蜡染们唱得还有点腼腆扭捏。这也难怪，平日里唱卡拉OK，可以把那些恋爱心情演绎得逼真夸张，可以闭上眼睛陶醉地唱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追逐你一生，爱你情无悔……。可是一旦真刀真枪面对这些漂亮大胆的苗家美眉们，汉族小伙儿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没了底气。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像一群蚊子在原地转圈飞，哪里还有什么缠缠绵绵翩翩飞的潇洒，完全不及那些苗家美眉们来得热烈野性。
 

 

 
又来一首《敖包相会》。面对青山绕绿水，面对花枝摇曳的苗家女儿，蜡染们开始有点找到感觉，那歌也唱得心意绵绵，大胆生情。“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苗家姑娘虽然都是一色的绣花苗装，但细细瞧去，有那么一两个烫染成麦穗似的秀发在风中飘动，让人感觉到在这闭塞的高山苗寨，已经刮进了几丝都市的时尚风情。
 

 

 
尤其是后来，在苗寨老乡家里吃饭时，听到隔壁的阿妹随口唱道“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听得有点惊讶。吃着苗家灶火烧出来原汁原味的苗家饭，听着繁华都市里的流行歌曲，不知一路上极力劝告寨主要保持原生态的蜡染小资们听到后会作何感想。
 

 

 
爬了一天的崎岖山路，游完山寨后就累得不想再动弹，都打怵回去的路。听说回去不用再翻山越岭，而是乘车走另外一条刚刚通车的公路，禁不住都咧开嘴笑成一枚熟透的石榴。
 

 

 
汽车一溜烟开走了，把苗寨的鼓声，苗家姑娘的歌声以及蜡染们的所谓有关老洞的开发建议都统统抛在了身后。
 
(http://www.ctrip.com/Community/ItineraryWri/ShowWriting.asp?writing=868883作者：limei5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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