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长白山
淩晨一點整,我們爬起來匆忙拿起兩個小時前才整好的包,上了車。因爲“看天池日出就得這個點”。車搖搖晃晃地到了山頂,還不到三點,月亮了無倦意地挂在頭頂。趁著月光,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坡路上。前方光線微漏,剪影般映出雄渾的大山輪廓。 和我同行的是一些大學生,據組織者稱,他們將在長白山西坡進行爲期16天的生態旅遊考察。其實在盛夏酷暑,來長白山旅遊是個絕好的選擇,已經有不少朋友這樣對我說。 登到頂上才三點半,天池黑如墨汁,極目處天空微微泛出清黃色。風驟然猛了,隊員哆哆嗦嗦地伸出手錶,“才九度!”,大家自覺地靠攏取暖,像身邊的小花小草一樣盼望著陽光的照耀。太陽升起地很慢,天池映照著天空,一點點由清黃而轉橙再現通紅。 長白山天池,東北三條大江:圖們江、松花江、鴨綠江的發源之地。曾有人認真地對我說:“天池肯定有魔力,我真有跳下去的衝動。”天池不輕易示人真容,尤其是雨季。和我們一起等待的還有韓國遊客,他們認爲長白山是自己民族的發源地,來次長白山就像祭祖一樣虔誠。“冰雹”!半個拳頭大的冰雹沒有打聲招呼就打了下來,大家架起雨衣繼續等待。“我們現在就站在雲裏了。”長白山維東保護站的楊來革說,和在低海拔看雲的舒展愜意絕然不同,在天池,雲就在你眼前疾馳而過,耳中滿是雲過的聲音,霧氣撲面沖過,眼前立刻結下一層水珠。 突然有人驚叫,“天池”,霧氣漸開,轉眼間天池露了出來,山頭的人們全都大聲叫了起來,語音未停,轉瞬又是雲霧四合,只留下驚鴻一瞥。 從西坡看天池,還可以觸摸中朝界碑。天氣好時還可以望見朝鮮的邊防哨所。朝鮮不開展長白山旅遊,據說能上長白山的還要屬少校級,才可以小小嘗試一下“邁出國門”的感覺。 就像到神農架的遊客並不是去找野人,來長白山看天池的人也不是沖著天池怪獸。在怪獸說剛剛興起時,曾有人自費在長白山頂住了一個多星期,吃盡苦頭,照下的照片經鑒定只是前來飲水的黑熊。大峽谷、梯子河和炭化木。 時間緊迫的遊者寧可不看天池也要去看錦江大峽谷。像巨手撕裂開的寬大溝壑,兩邊的只剩筆直刷下的石壁。“估計這輩子去不了美國看科羅拉多大峽谷了,就在長白山看吧”,遊客滿足地互相逗笑。 長白山有許多火山噴發形成的獨特地貌。梯子河又是一種地貌,本很平常的路面卻陡然切下幾十米,最深處一股急流沖過,俯身看去,冷汗不斷,而它的跨度不過一兩米。“這是火山噴發的熔岩還沒凝固時,冷水沖過切割而成的”,楊來革介紹。動物容易“一失足成千古恨”,“前幾天我們還救了只麅子上來呢,看那邊,”好幾隻烏鴉盤旋一起,“那邊可能又有動物掉進去了。” 這裏還有一片鮮爲人知的炭化木化石群。發現也純屬巧合,由於施工需要,把一個小土坡挖開,卻發現土層剖面有數十個樹形現露出來,樹的紋理還在,但質感像黑碳一樣。“這些樹是在火山噴發時被埋在土裏的,高溫催化就形成了碳質,炭化木在全國數量不大。” 去瀑布的路上滿是山花,維東站的人偷偷塞給我兩個紅紅的東西,竟然是“野草莓!”。大小還不足指甲蓋,吃到嘴裏卻味道十足,“你們城市裏賣的哪能叫草莓,個大得跟長傻了似的。” “聽到水聲了!”營員興奮地大聲喊道。維東站的工作人員不禁笑了:“這才剛剛起步。”說著他指著遠處一座山,山背後隱隱有出一道白霧嫋嫋而升,“那道白霧就是瀑布升出的水霧,咱們得走到那山後,還要繞到山底。”無它,爬吧。 剛才還陽光猛曬,突然一陣雲彩掠過,下雨了。大家匆忙披上雨衣繼續走。腳下的路一下變滑了。我低頭注意著泥路,一手護著我心愛的攝影包一手還要扯著頻繁漏雨的雨衣。“等著看泥猴嘍”,保護站的韓彬波怪笑著說,我還沒明白什麽意思,突然腳底一下滑雙腳騰空仰面朝天———我摔了個極有水平的大馬趴,但仍雙手緊抱攝影包,十足的守財奴。於是他還是那副怪笑的樣子,以證明自己極有預見性。 還算給我面子,大家一路上你一跤來我一跤。好不容易穿過了美麗而路途險惡的高山草甸,又是一個直沖穀底的急下坡,這下,大家連摔屁蹲的勇氣都沒有了,紛紛矮著身子,或者乾脆就坐在泥地上,一點一點往下滑,口裏不停解嘲地說:“安全第一,形象第二嘛。”我也早已把雨衣一把拽下,暢快地淋一場雨是我多年的願望,於是我成了全隊唯一的快樂落湯雞。 “我看瀑布真壯觀,瀑布看我真狼狽”,大家凍得嘴唇青紫地照了一張集體照,努力做出勝利的姿態,可如果從後往前照我們就會全部露餡——我們的屁股全部糊滿泥。有人提議各自報出所摔屁蹲數,搞一個屁蹲龍虎榜。 “在香港,所有藍色的花都是受保護的,因爲太少了。”原香港環保社團長春社教育部主任河漢威驚歎長白山竟有如此多的藍花。“十天前花還多呢”,維東站的孫雅倫介紹:“那時馬蘭花開得到處都是。這裏就是高山花園,什麽顔色的花都有,現在已經都開敗了。”但無論怎麽解釋營員們都無法相信這種人間美景還只是花開敗之時。大片的高山草甸,新鮮澄清,滿目絢爛,旅遊手冊上介紹是“天使散步的地方”。 生在海拔高的位置,生存環境惡劣,嶽樺樹也失去了白樺樹的挺拔秀麗,轉而爲一副蒼遒的模樣。在它的身邊總會有松樹緊緊相依,“我們長白山一大怪,松樹樺樹談戀愛”,孫雅倫說:“松樺戀,人說樺樹就像姑娘,松樹就像小夥子,兩人依靠一輩子。其實從生物學上來說就是因爲生存環境惡劣産生的一種伴生現象。” 營員正欲爲這種生生死死永不分離的精神所感動,也擺好一副姿勢拍照留念,“慢著,你們這不就是第三者插足了嗎?” “我們長白山還有一大怪,木頭能沈石頭能浮。”能在這裏生活下去的植物禦寒能力強,密度大,所以嶽樺木放在水裏會沈下去。而天池邊火山噴發形成的浮石,輕輕的,卻能浮起來。 穿行原始森林和長白山比起來,我們在城市周圍見過的林子只能算上樹林,而長白山卻是森林。 走進原始森林,人們對自然的崇敬敬畏之心油然而生。頭上是遮蓋得密不見天日的樹木,腳下是綿軟的厚厚落葉還有層層的苔蘚,自然倒伏的樹木隨處可見,有的倒木踩上去會“撲”的一聲碎開,一股原木的清香撲鼻而來,“這棵倒了估計有三四年了”保護站的人說。朽木上長滿菌類,有種叫“繡球菌”的,黃黃的端起竟比臉盆還要大;大紅螞蟻窩高可至腰。“樹裏怎麽還有個大洞?”營員周維問。“那是去年熊瞎子住過的樹洞。”“我們能見到熊瞎子嗎?”營員天真地問。“別說見了,它老遠聞見你們的味就跑了。”正說著,“鹿”!有人驚叫,一隻小鹿只停下瞥了我們一眼,就馬上拔腿而逃了。 長白山有多大?“光中國部分的保護區就有19萬公頃”,旅遊局副局長孟凡迎說。香港營員歐君傑聽後想了想:“比我們香港大多了。” 我在長白山的日子足夠五十天了,見過她的秋、冬、夏。但至今還記得第一次上龍虎山嘹望台時,馬永文副站長指著滿目的森林世界對我說:“現在長白山裏肯定還有人沒有到過的地方!應該還會有更美的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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