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北京人眼中的杭州
早上,沿街漫步。在车道和人行道的隔离带种着杜鹃,此时紫红色的花朵开得正艳。两旁种着品种不同的树,高低错落,形貌各异,让人可慢慢欣赏品味。
(1)九溪烟树
坐上公交旅游车到九溪。下车后,见有三轮车就坐上去,刚上车,一位当地的中年妇女也上车,同车老板说着方言。我大致听明白是要蹭车。蹭就蹭吧,我是外乡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妇人同我聊家常,并介绍路边茶园的品质。告诉我,其实只有龙井村的狮峰龙井才是真正的龙井,国家因茶农太苦将其周围产的茶也以龙井名之,提高知名度,价格就提上来,这样就产生不同品牌的龙井。 下了车,她指给我一条小石路是上龙井村的路。那里的民风很好,若有邀请,可以进家里喝茶,不买也没关系。
九溪烟树公园很小,但十分雅致。有一条瀑布自山上倾泻而下。瀑布冲击下,形成一小潭,潭中立一小岛,上面长着两棵红叶树,几棵小绿树,高低错落,韵味无穷。
沿着瀑布有石级可以上山,我高兴地登着窄窄的石级而上,希望有意外的发现。瀑布从高处泻下,虽只是小瀑,但水流集中,形成一定的气势,可登到瀑布之头,只见很小的一股泉水,从山中流出。
继续向上攀,到了石级尽头,有一亭,亭上有十几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放着愉快的通俗歌曲,说说笑笑,或站或坐,占满整个亭子。那亭就也随着他们的青春气息飞扬着,老旧的掉了漆的柱子也显得精神焕发,陡陡地立在那里。
从九溪烟树出来,又碰见那蹭车的妇人。她端着茶杯,主动和我打招呼:“出来啦?”
“噢,您在这里。”
“这是我开的店。”妇人指着对着九溪烟树公园大门的一个小食品店,并告诉我:这里在早上6点多钟,树上升着烟,所以叫九溪烟树。她又一遍指给我去龙井村的路。
(2)龙井问茶
路是石板路,弯在山里。一旁清清的泉水从山上流下。那溪流碰着小石子,发出轻快的如钢琴键“咚咚”的鸣音。
山路一弯一折,此时,唱《请茶歌》《采茶调》是最适宜的。
看见路边茶园有人采茶,我的好奇心勾引着我的脚移过去看个明白。据山下妇人说:此地采茶女大部分为安徽人。她们穿着深蓝等色彩暗淡的衣服,与景致全然不融。如果穿着小花袄也许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茶只采嫩尖,放在鼻上,闻不出味道。这时,旁边一个女孩子说:“茶只有炒了之后才出香味。”
这女孩声音有些哑,但不难听。她早些时候就在我后边,推着自行车,白色毛衣,身材苗条。
不知因何,我和同伴说起茉莉花茶。女孩插嘴说:“茉莉花茶在我们这里叫垃圾茶。是将不好的茶叶搅碎,发酵,放香料、茉莉花熏出来的。”接着,她又告诉我,“你们走的这条石路有18个弯,叫十八弯。”
前方现出一处村落,是龙井村。此村不是我想象的有着浓郁的古朴气息的山野小村,而是有二层小楼,有平房,不甚整齐。女孩邀我到她家喝茶,我跟着她走进一处小院落,平房,一见就知年代久远。门前,一位中年男子正炒着茶,飘出淡淡的幽幽的香气。此房为木质结构,堂屋摆着一张老桌,一问,已有二百年历史,此房也是,建有二百年。但她家要盖新房,这屋子得拆。我为这老屋感慨了一阵。女孩说:没办法,没地,要盖房只能拆旧房子,这还得要审批。她们正等着批文,只要一下来,这老房子就得拆。当地的风俗,儿子娶媳妇都要盖楼房,不然村里人笑话没给儿子盖房。新房是给她弟弟盖的。
她给我用一次性塑料杯沏上茶。说:第一遍喝不出味道,第二遍、第三遍才出味。我不会品茶,不分种类品级优劣,如《红楼梦》中所说的“牛饮”。但是,这龙井让我真正品出茶的美处来。喝过第一遍,觉出淡淡的清香,第二遍、三遍喝完,满嘴香气荡漾,甜甜的,悠长悠长飘着,肺也随之清润起来。
要赶着上灵隐寺,那里下午3点有法事。她给我介绍一辆车送我到车站。
一路上,我的嘴里都是香香的,津液清爽。这不愧是龙井之乡。咽喉不适,不用什么西瓜霜、金嗓子喉宝,只一杯龙井,一天都舒爽。
(3)虎跑听泉
早上睡懒觉。10点多才出门。吃了饭,乘公交车到虎跑。
一条石板小路通向山里,路两侧是清清的溪流自山而下,唱着欢歌。
我是不爱走常路的人,就一个人下了石板路,走在溪水的外侧,再往外是山。踩着黑黑的湿湿的土,不知名的小草踏在脚下,小溪像总好缠磨大人的孩子在脚旁流着,发着美妙的童音。
看着潺潺的溪水、水里的小石、水上荡着的树叶,不时碰撞着大大小小的灌木,人融在自然山水中。尽管离石板路上的行人只有几米,但仿如两个世界:我在天然,他们在人自己创造的世界。
我有我小溪的陪伴,听它动听的歌,体会它的心声,如久未谋面的旧友,忽然重逢,惊喜地拥抱,然后促膝长谈离别后的故事。
有小灌木遮挡,用手排开,撞过去,粘粘的丝网阻着身体,很有韧性,但还是抗不过人力,这小蜘蛛辛辛苦苦的杰作被我毫不留情面地撕破。不知道这是亲近自然、热爱自然,还是破坏自然。可能是因为热爱,想亲近,不料,不符合人家的法则,才形成破坏。
一条壁虎形状的爬虫出现在不远处,它对我的到来并不惊惧,还立在我的前方,像是在示威,故意阻挡着我的路,等到我马上走到,有可能将其弱小的生命踩在脚下时,才傲慢地扬头拖着尾巴优雅而去。
听着溪歌不觉走到虎跑寺。此寺由一僧梦见一虎凿地为泉而得名。寺院不大,白色,典雅幽静。
李叔同,法号弘一大师,是在此寺出家的。李叔同在未出家时,先在寺中学习“断食”之法,感觉身体清爽,了悟佛法,而出家。
山后有弘一大师舍利塔,是丰子恺、徐悲鸿、叶圣陶等人捐资建造的。
此外,山上还有济颠塔院。不大,有两座小塔。
虎跑泉眼在滴翠崖,已用玻璃盖住,上又覆一铁栏杆。仔细看,可见泉眼在汩汩冒水。此泉为天下第三泉。有专门打泉水的地方,放着大大小小塑料桶排队打水。
山上茶馆很多,古式建筑,里面为深红色木桌木椅,桌上放紫砂泥壶,很有清幽的韵味。大部分无人,桌椅整齐,静静地候着客人。里面无照明,皆采自然光,而这光又照不进去,幽幽的。
来虎跑是要品茶的。虎跑泉因含矿物质多,往盛满泉水的碗中平稳地放一分钱硬币是浮着的,我试过,可惜放得太急,没浮,是慢慢沉下去的。另外,泉水倒满碗,不是平的而是鼓出来的。这也可说明此泉矿物质含量之多。
我选了一家茶馆坐下。这里是大众茶馆,面积大,人也多,杂乱热闹,市井气息浓厚。我选在敞开的大檐下坐下。这里光线好,还可看看花草,听听鸟鸣。要了两杯新龙井,每杯25元。一桌一个暖水瓶,水随便加。又要了两碗西湖藕粉。藕粉看外表,与北京并无区别,只是上面加的是桂花糖,但一勺入口,方知名不虚传。清甜,细腻,滑润,甘美不胜收。
因刚喝过龙井村的狮峰龙井,一喝此茶,涩涩的,舌头有些乌。喝过三杯,涩味消失,才品出淡淡的甜味,但余味不够,香味也极淡。
喝着茶,聊着天。一只小松鼠在对面的房檐上,也许跑累了,像我一样,坐在檐顶休息。翘着漂亮的尾巴,两只小爪不时地抹抹脸,样子十分逗人。
刚坐下时,12点多,本想休息休息品品茶就走,不想聊兴渐浓,一直坐到4点多。
下山,又走回石板路。虽走老路,但一点不觉无聊。听着溪歌,同是咚咚的词,却因着分明的节奏,时抑时扬的调,好象永远也听不厌。
咦,在溪歌中好象还有音乐伴奏,偶尔能掠过耳朵,极低极轻柔。仔细寻找才发现,在溪流的旁边,隔一段距离便放置了一个小音箱,焊在一铁架上。架漆绿色,与树木同色,音箱为黑色,长形,20多厘米高,一点也不显眼,只有细心才能觅出踪影。
将耳朵贴到近处,为横笛,大概是班得瑞的音乐,清缓悠扬,与溪歌相映相称,形成完美的合音。
真佩服设计者之匠运。想在其他地方的旅游点,若放音乐,大喇叭架在树干上,黑色的电线搭拉着,声音放得极大,震人耳朵疼。而虎跑却把音乐融在自然中,音乐是伴奏,溪流是主唱,而且溪流的音色太美,伴奏只是一点点修色,添添小趣味而已,完全突出歌声。
下到山底,那天然的妙音实在太美,就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左耳朵挨着音箱,右耳朵傍着溪水,两只耳朵都愉悦着,听之不足。想此生这样静坐倾听,永远也不会烦。
(4)西湖唱笛
走出虎跑,坐车到延安路。这里是一派现代都市的繁华景象。拣了一家干净幽雅的小饭店吃晚饭,要了三个菜,盘盘见底。
吃饱,见有小商品夜市,就慢慢地逛。这里卖的小商品种类繁多,价格水分也大。一个珍珠圆形手镯,开价25元,还没等还价,正犹豫时,他已降到10元,你转身走,他在背后喊着5元买不买。不只一家,屡试皆如此。
逛过此地,走兴正浓,就沿着西湖往住处走。
清爽的风吹来,不觉冷,有劲,却夹着温情,感觉很舒服。
西湖的夜景不美。因夜晚是靠灯光营造的,西湖的灯不多,有些幽暗。西湖边的人也不多,但都很详和宁静怡然。这里的游人以年轻情侣为多,都慢慢踱着,男孩轻轻搂着女孩,温情地谈着话,与西湖相映成趣。
悠扬的笛声传入耳膜,寻声觅去,见树下石凳上坐一中年女人,胖胖的,吹着笛子。几个男孩坐在她旁边,随着笛音唱着歌我选在她对面的凳坐下,听着笛,也跟着唱起会唱的歌。
在西湖边,没有现代音乐。现代音乐与这里太不协调。只有笛子、二胡、古筝才配这里的情调。
西湖是修身养性的佳所。这里的人与景都使人无法心浮气燥,只有怡然和乐安心塌实。
南宋葬送在这平和之中。“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人生就是一种矛盾,人人都想享乐,但一旦融入其中不能自拔,便会醉在里面无法自醒。没有了斗志,遇到困难,只能退缩,人的一生便难以进步。想一想,品一品,孟子的“生与忧患,死于安乐”之名句,何其对也。
人,可以乐在山水中,陶冶性情,养精蓄锐,却不可以消磨了意志与奋发向上的精神,成为软骨头,肉肉虫。这是山水给我的启示。
作者:小丫头 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