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库，走近怒江

整晚都是被江水的哗哗声拥抱着入睡的，清晨也是被江水的哗哗声叫醒的，司机说路依然没有修好，只有退我们钱，要不就跟着车回下关。同车其他的客人都离开了，他们大都是本地人，习惯了这种情况。那个给我们讲故事的公务员也走了，听说是找了一辆自行车继续往前赶。几个来旅游的要跟车回下关，可是我们不能回头，手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只好收下了司机退给我们每个人的十五元钱，回到旅店调整我们的行程。

翻开地图看了半天，才发现我们的另一个工作地福贡就在永保桥以北不远的地方，连忙问旅店的服务员，她说：“福贡离这儿只有一天的路程，要在陆库转车，上午十点有客车经过这里去那儿。”

一天？一天是多远我不知道，陆库是什么所在我也不知道，地图上就是一个小镇的图例标识。不过我们知道不应该呆在这个澜沧江边的小镇上，于是就去路口等待。果然，十点多一点儿，从永平到陆库的客车来了，我们终于又上了车。到了车上买完票我们才知道，这儿离福贡还有两百多公里路，而离保山只有五十公里了。陆库也不是什么小镇，而是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州府。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在后面找了个座位坐下。售票员是个中年女子，她让我们坐到前面副驾驶的座位上去，说路太颠了，你们外地人坐后面受不了，会晕车的。我满心感激地和同事到了前面，只有一个座位，我让同事坐下，我则坐在司机旁边那个大大的引擎盖子上，一路随车前行。

车离开永保桥之后，便开始爬山。这山比起从下关到澜沧江翻越的那一座清水朗山要高峻很多。车开得很慢，还经常要停车上下短途的旅客。越往山的深处走，上下的旅客渐渐都成了穿着各种民族服装的当地人。车上也响着不同的语言，只有买票找钱的时候，能听懂他们说的内容。年轻的姑娘小伙子精力旺盛，一路歌声，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但是曲调悠扬，上午退钱、等车的郁闷一扫而光。司机是个汉人，长年跑这一带，时不时地也吊着嗓子唱。我问他为什么怒江州府叫做说陆库，他操着浓重的云南口音笑着说：“陆库啊？是这个样子呢。在这个城市周围呢，有陆座高山，每座山峰呢，肚皮子里头都装满了宝贝，就好像陆座宝库，因此叫作陆库。”我这才明白，陆库的陆其实是说的数字六，而不是陆地的陆。当然这个六库与“六库全书”没有任何瓜葛。

然而卖票的中年妇女笑着说他在吹牛，说在这里的山岭之间，有数不清的野兽，特别是那些肉很好吃的山鹿，更是经常在怒江两岸的树林里跑来跑去。原来的土司官喜欢吃鹿肉，常常在这里下扣捕鹿，人们便把这里叫作“鹿扣”。久而久之，虽然鹿的数量越来越少，“鹿扣”却口口相传，再到后来，“鹿扣”就变成六库了。可是司机说：“那是你们白族人编起来说的。”我细细看了看那个售票员，这才发现她的外衣里面也穿着民族服装。不过六库的由来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永保桥到六库共有八十公里路，就算这个老怒江司机也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路面很差，灰尘扬起老高。还好一路闲聊，还可以分辨和欣赏各式民族服饰，听他们唱歌，不像翻越下关到永保桥的清水朗山那样让人觉得困倦，我渐渐能够分清傈僳族、藏族、怒族、独龙簇、白族、纳西族、傣族的服装。
 

快下午两点的时候，翻过那个“V”字型垭口，顺一个高山耸立中的狭缝前行，面前便是急急奔流的怒江。我正在诧异怎么会有这么些个不同民族的人聚在这么个地区，车子停在了位于六库的怒江大桥桥头，又要进行边防检查了。下得车来，武警战士严肃地挨个询问，我们的证件很齐整，也很过硬，很快就通过了，行囊也没怎么刻意检查。让我有机会站在桥头看怒江。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怒江。江水很清，蓝中有绿，绿中有蓝。不像它的名字，桥下的水流很舒缓，比永保桥的澜沧江还要平静得多。桥横跨江上，有点破旧。九七年我第二次去的时候，那桥已经是一座崭新的混凝土单跨桥了。有了澜沧江的经验，加上怒江的名字，我没敢想像怒江一直是这么温顺的，我只是带着一种景仰去俯看它，这种感觉从哪儿来的我不知道，我想换了谁第一次站在怒江、澜沧江面前都会有这种感觉。就像两个名字早已如雷贯耳的伟人一、两天内依次出现在你面前，再镇定的人，心中也不免会有所动荡。可惜的是，与在澜沧江永保桥头一样，武警战士不许照相，要不然第一次到怒江也就会留下一些纪念了。
 

六库不大，夹在峡谷之间。东边是怒山的碧罗雪山，西边是高黎贡山，城市窄窄地挤在一起，怒江穿城而过。市区有有座很重要的吊桥，好像名叫向阳桥。是两岸人们的纽带。没有这座桥，大家都要绕到城边的公路桥才能通过。司机说，每天天刚蒙蒙亮，那吊桥上就会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好看。
 

由人构成好看的景致是件很罕见的事，我怎么也没有想明白。
 

我问司机什么地方可以乘上去福贡的汽车，司机告诉我不行了，最后一班车是中午十二点半的。于是只好住在六库了。

记得我们住在怒江州委招待所。那时候全中国每一个城市都有两个招待所，一个是政府招待所，一个是党委招待所，国营的，现在叫国有的。是为了方便全国的公职人员出差住宿。住宿登记的过程很烦琐，要查验介绍信、工作证，还要查看刚刚颁发的身份证。当时把身份证看得很重，因为是刚刚颁发的嘛，年轻的女服务员盯着我的脸对着照片看了好半天，总觉得照片上那个傻呼呼的大头相不像她面前英俊的我。好在我们的介绍信和工作证都能证明我们绝对是安全的，于是顺利通过。

六库的夜晚是怎么样的我实在记不得了，印象中只有一个字：静。街道上行人很少，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到了晚上就更静了，江水的哗哗声让人觉得自己像是在江边露宿一般。楼上的服务员是一个傈僳族的中年男子，男的做宾馆楼层服务员现在看来是有点不可能了，但当时就是一份工作，而且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全民所有制职工。我又问起六库的由来，他说六库这里地面有水洞，是龙潭，傈僳族便把水洞叫作“泸沽”，龙潭叫做“瘴溏”，意思都是龙洞。但“泸枯”的叫音逐渐变化，最终成为六库。我一下子想起川滇交界的美丽的泸沽湖，它的名字是不是也是这样而来的呢？

第三者
 

附加信息：

是否接受网友咨询： 否
是否已聘请导游： 否
是否已向旅行社询问跟团价格：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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