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贵阳金桥旅行社的签约是，“五一”华东之行首晚宿南京。当海外旅游公司的包机航班一再“晚点”，直到凌晨3:30才到达合肥机场时，导游在4:20时终于安排旅行团在合肥住了下来。竖日车抵南京已近晌午，中餐后就直奔总统府，开始了为期五天的黄金周之旅。
    总统府位于南京市长江路，乍一看汇集了清末、太平天国、民国时期的不同风格。这座中西合璧、古代和近代交融的大型建筑群，原是明成祖朱棣次子朱高煦兴建的汉王府。太平军攻占南京，洪秀全在这里兴建天王府，1864年被清军攻破天京后一把火烧为灰烬。清朝时这里先后为江宁织造署、江南总督署、两江总督署，康熙、乾隆下江南曾以此为行宫。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此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1927年4月，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在此办公。1929年底蒋介石重建了这座西洋古典式总统府门楼。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国民政府沦为日军第16师团司令部。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还都”南京，迁回这里办公。1948年5月，国民党召开“行宪国大”，蒋介石、李宗仁当选为总统、副总统，就职前夕把“国民政府”改称“总统府”。
 
    总统府东部以国民政府行政院、清两江总督署、天平天国天王府为主；中部以国民政府、总统府为主；西部以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府和煦园为主。不用说景点众多，有西厢房煦园和数不清的寿字石，曾国藩生前最爱在这里的桐音馆下围棋，被康熙称为“天下廉吏第一”、乾隆南巡时又亲笔题写“清风是式”横匾的两江总督于成龙，就在清贫的生活中死去此地，史上有影响的两江总督还有林则徐、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端方等人；有太平湖边的曲桥和石舫，乾隆在舫的匾额题写了“不系舟”；有孙中山临时大总统的办公楼和蒋介石、李宗仁的子超楼办公室（据说李因与蒋政见不合，基本没到这里办公）；有国民政府白胡子主席——淡薄名利、与世无争的“好好先生”林森手植雪松……等等。单是总统府的变迁，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和沉重感，就已经压抑得叫人啜不过气来。据导游说，总统府大堂这里，原来是洪秀全的金銮殿，败家子曾国荃带领清兵攻破南京后下令烧毁天王府，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十年壮丽天王府，化作荒庄野鸽飞”。现在的总统府大堂系同治年间两江总督重建，在大堂的肃穆之下，每个人都立刻感到自己卑微和渺小，“八面玲珑”的国民党首任行院院长谭延恺，就在此向蒋介石“俯首听命”。总统府中堂也是两江总督曾国藩重建，这里是国民党政府主席接受外国大使递交国书的地方，《中美通商友好条约》、《中英关务协定》、《中苏互不侵犯条约》都在这里签订，蒋介石在这里会见过美国的马歇尔、司徒雷登等人，中共代表团代表周恩来、董必武等曾与蒋介石在此会谈。1949年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狮过大江”占领总统府，4月27日渡江总前委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走进蒋介石的办公室，陈毅给毛主席打电话：“主席，我是陈毅啊，我是坐在蒋总统的椅子上向您报告呢，我们胜利了！”蒋总统的椅子不是随便好坐的，陈毅一坐竟坐成了南京市第一任市长，哈哈！如今国民党党旗“青天白日旗”、中华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依旧挂在三楼国务会议厅墙上供游客参观，墙上一块汉白玉石匾上刻着林森手书的“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大字，这就是孙中山先生提倡的国民“八德”。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南京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城市，王朝的兴废、帝王的更迭、太多的不幸，让南京承受了太多的令人咏叹不尽的负担。熟喑风水的诸葛亮曾称赞南京“钟山龙盘，石头虎踞，确是帝王之宅”，三国的东吴孙权最早定都于此，史称金陵，以及后来的东晋、宋、齐、梁、陈连续在此建都，故称六朝古都。而正是这个地势险要、四周环山、北高南低、易守难攻的“虎踞龙蟠”之地，作为兵家必争之地，使南京在历史上兵火所及，庐陵为墟，尸骨遍野，上演了太多的悲剧。侯景公元549年破南京，乱兵数日不封刀。自此而后，或改朝换代，或割据反叛，历史上的南京人每一次都付出血的代价。到了近代，南京更加灾难深重，太平军内哄，数万人被屠，秦淮河为之堵塞，江上漂尸旬月不绝；辛亥革命后，“辫帅”张勋复辟卷土重来，金陵又遭洗劫；1927年3月，北伐军初到南京，英美借口秩序混乱以炮舰猛轰，一时“死伤狼藉之迹，悲啼号泣之声，遍于市井”。到了1937年，南京的苦难达到极点，遭受了日军侵华史上最令人发指、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苦难与兴废无常，写满了南京历史的2500年。至于说朱元璋“炮轰功城楼”血洗武将；太祖驾崩尸骨未寒，皇室内部就骨肉相残，燕王朱棣靖难起兵，建文皇帝不知所终；不识时务的史可法“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沦为阶下囚后甘做文人的南后主李煜，因一首饱含“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凄伤情怀的《虞美人》，招来杀身之祸；以及“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李白登临金陵凤凰台，吟唱出“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豪迈气派等等——这些“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的风雨沧桑、千古佳话，居然就不值一提了。
 
    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总统府。在驱车前往秦淮河的途中，顺着导游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条长33.67公里（比北京和巴黎的城墙分別长0.7和1.7公里），被称为“世界第一城垣”的南京城墙依旧那么气势恢弘。十朝金粉给南京的气质抹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浓厚的历史积淀更增添了它的韵味。一直到达“都是主人且领略六朝烟水，暂留过客莫辜负九曲风光”的古秦淮，走在夫子庙前水泄不通的人流中，听着秦淮人家传来的《春江花月夜》古琴曲，仰望得月台风光，俯瞰秦淮河双龙戏珠，才略感舒怀。秦淮河古称淮水，因秦始皇时凿通方山引淮水横贯城中而得名。秦淮河是扬子江的一条支流，全长约110公里，是南京地区主要河道，历史上极有名气。早在六朝时代，秦淮河及夫子庙一带就十分繁华，十里秦淮两岸贵族世家聚居，文人墨客荟萃。明清时富贾云集，青楼林立，画舫凌波，“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秦淮河上“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自不在话下。近代因战乱等原因，两岸建筑多遭毁坏，河水亦日渐污浊，消弥了昔日繁华。直到1985年以后经修复，才再度成为著名游览胜地。如今的秦淮河风光带，以夫子庙为中心，秦淮河为纽带，包括瞻园、夫子庙古建筑群、白鹭洲、中华门城堡，以及从桃叶渡至镇淮桥一带的秦淮水上游船和沿河景观，融古迹、园林、画舫、市街、河房厅和民俗民风于一体，极富情趣，魅力空前。 
    孟夏的余晖总让人感受到秦淮河依然艳阳高照，碧空万里，值得留连。不过这一切，也许只有初识秦淮的人们，才会乐此不疲。对于南京人来说，春游牛首烟岚、夏赏钟阜晴云、秋登栖霞胜境、冬观石城霁雪，都始终抹不去世代的创伤和心情的厚重。无论玻璃幕墙大楼怎样改变城市的天际，无论凯迪拉克、奔驰、劳斯莱斯的呼啸怎样让乌衣巷口不闻鸟声，也无论逐渐清澈的秦淮河水怎样撩起桨声灯影的绮情，南京总是一座有着太多沧桑往事的悲情城市。据说，现在南京的女孩子依旧总是不那么时髦，南京人也总是喜欢有事没事跑到遍布全城的一些故居去看看，发一点思古之幽情。
 
（原创作者：王习怀，2007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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