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乡印象(献给父亲和奶奶)
出发地点:未关联 山西 游记 同行人数:0人
文章类型:游记 出游时间:未添加 人均费用: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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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工具:火车为主 目的景点: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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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乡印象(献给父亲和奶奶)

在公司里忙完回到家的时候已八点多,父母象往常一样等我吃饭。父亲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扒了几口菜,就扔下筷子忙去了。父亲每次回老家前都是这个样子,焦躁的兴奋着,让我想起小学时春游前的心情。那个巨大笨拙的牛仔包又被翻出来摆在了屋子中间,父亲跑东跑西,跑里跑外的拿些东西塞进去。不一会包就被撑的各处线角都露了出来,父亲仍然是不满意,又装了几马甲袋的东西才罢手。

父亲买的是西站12点的火车票,九点刚过就催促着我上路了。父亲是个固执的人,对身边的变化总是视而不见或是不屑一顾。我和母亲解释了很多次坐轻轨会节约大量时间,但他仍然坚持几年前误车得来的教训,提前三个小时就逼着我上路了。

到的时候,才刚刚10点半。从没在西站坐过火车,所以西站的脏乱破败让我有些吃惊。觉得好象已经离开上海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小县城。无所事事的枯坐良久,终于熬到了上车。

这是一趟经过徐州的普快,车很旧了,象我脑海里老家的样子,陈旧而落后。7、8年没有回去过了,那个流落在江苏安徽省界边的小庄子不知道变的怎样了。不多久父亲就睡着了,在黑暗的车厢里,父亲的银发在偶尔透过窗户的灯光里忽隐忽现。

我想父亲会梦见奶奶吧。在去年奶奶离开上海的晚上,我曾听见父亲在梦里喊着奶奶,那个安静的夜晚,我忽然明白父亲和我一样,他仍是个孩子,只要奶奶还在。奶奶不愿意麻烦任何人,她只在母亲生我的时候来过上海。那时我家只有一间房,奶奶总觉得自己在小小的屋子里碍事,不久就坚持回老家了。

奶奶不愿来上海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是一个勤劳的人,八十六岁的她至今仍然每天要下地干活,看看她那块地里的庄稼。在我家她每天只能看电视吃饭,这让她心里难受。如果家里有个院子,有哪怕一小块土让她刨刨,她都会好受很多。

一年前,父亲分到了三楼一套两室的房子,从拿到钥匙的那天父亲就每天惦记着把奶奶接过来。我想十几年来没能好好让奶奶享福一直是父亲的心病,让奶奶过来也许是治这病的好药。

最终把奶奶哄过来的理由是我快结婚了,让她来看看媳妇。父亲回老家把奶奶接了过来。奶奶仍旧爱穿对襟的褂子,只是愈加的干瘦了,但精神依然很好。父亲每天吃完饭,就坐在奶奶面前,母子两絮絮叨叨的聊到很晚。我喜欢看他们聊天,这个时候,奶奶是那么慈祥,父亲是那么乖巧。

白天,奶奶喜欢坐在床沿上晒太阳,我会坐在她边上跟她闹。我喜欢紧紧的搂着奶奶的小小的肩膀,帮奶奶梳头,这时候,奶奶就会笑着骂我‘憨熊’,父亲也会笑着提醒我别把奶奶的骨头搂断了。我还喜欢奶奶握着我的手和我唠嗑,奶奶有一手的茧子,指缝里的泥都长到肉里去了,但每次她摩挲着我的手絮叨的时候,我心里总是那么暖和。

奶奶睡在我床上,我在床边打地铺。奶奶睡着时的姿势都是把头微微探出床沿,因为她爱看着她的孙子睡在她的身边。奶奶不愿麻烦别人,即使是我这个她最爱的孙子。她也从不要我去老家看她,不要求我写信给她。在我家时,她也不会要求我们陪她,如果我们都在忙着,她就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

现在回想起来,奶奶并不喜欢在我家的日子,她看不懂电视,不识字,不会开我家那复杂的门,用不来煤气。所以在我们都上班的日子里,她是多么难熬啊。但奶奶什么都不抱怨,每天等着我们一家人回来,心满意足的看着儿孙们在她眼前生活着。她那么想回到她的土地去,但她忍着不说。

后来,奶奶病了。一个晚上,我隐隐约约在昏睡中听见奶奶的呻吟声,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我模糊中又睡了过去。后半夜的时候,奶奶把我摇醒,说:奶奶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原本想忍到天亮在让你们送我去医院的,但肚子疼的忍不了了。我忙起来帮奶奶穿衣服,大冬天的,奶奶的衣服都让汗湿透了,我的奶奶她忍了有多久啊!

我把小小的奶奶背下楼,奶奶在背上忍着疼哼哼着。父亲在边上扶着,眼眶红红的。奶奶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一帮庸医折磨着奶奶,把奶奶拉来拉去拍各种片子,每过几天就换个说法,换种药。可是奶奶还是不愿意麻烦人,每次打吊瓶都任由护士在胳膊上扎,从不喊疼,小护士有几次没找准血管,把奶奶的手腕打出了大乌青,奶奶都一声不支。

我每次陪夜,奶奶都心疼的不行,坚持要我和她挤在一起睡。我经常会睡着后压着她的胳膊,奶奶却从不叫醒我,忍着一直到天亮。

奶奶对家乡的思念越来越强烈。后来以拒绝吃药来逼父亲送她回去。父亲万般无奈让堂姐把奶奶接了回去,最终,奶奶没能在上海过个好年。奶奶走后,父亲的脸阴沉了很久。还打了一次母亲,其实也不是打,只是把母亲推倒在地上。我也不怪父亲,母亲对奶奶不好我是知道的。奶奶回到老家,在地里一溜达,病竟然全好了。

出了徐州站,我们就赶忙去买回程票,在五一期间,当然是买不到。父亲立刻就束手无策了,而我想了想就发现可以先坐大巴到南京,再转车到上海。我再一次强烈的感到父亲的衰老,因为他生活经验的衰老在此刻更加明显。父亲在设计院里的四十年是平缓且平淡的,这让他站在售票窗前焦急的样子,很象个孩子。所以我请父亲吃了顿孩子们爱吃的KFC,帮他挤番茄酱到薯条上。父亲吃的还不如几岁的孩子熟练,但我爱看他手忙脚乱的对付汉堡里滴下的酱的样子。

徐州是典型的内陆城市,脏而且杂乱,但是你还是能看见人们在努力,因为有一块不小的绿地广场在市中心光鲜着,告诉大家别忘了美化一下糟糕的生活。我们又买了些新鲜的熟食,为晚上的团聚助兴。我买了些文具给我那些从未谋面的侄女侄子们。

车挣扎了很久才出了市区。网状的道路向农田里延伸了很远才渐渐的变成了简陋的土路,渐渐稀疏。各种城市垃圾散落在路旁。我看着身后庞大灰黑的城市和眼前支离的田园,觉得道路就是城市怪兽的锋利牙齿,将乡村咬的粉碎。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在萧县下了车,这个县城更多的是出现在我的户口簿上。路边停满了各种奇怪的交通工具,三个轮的两个轮的,四条腿的,一看见我们,就万箭齐发般的冲到我们面前,刹那间,油烟和骡马鼻中喷出的气味就笼罩了我们。

我们挑了辆奥托,父亲又买了米和油塞进车里。我们开始向赵庄进发了。

路况很差,路面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坑。但是两边的田园景致渐渐鲜明起来。高高的麦子绿油油,田野里稀疏的树木在太阳下懒洋洋的撑着它的树冠,让出一片浓荫。路边常能见到山羊,水塘里也有不少鸭子和鹅。说不出什么特别的,但看着这些,闻着乡村的气味,我一扫旅途的疲惫,把胳膊伸出窗外,眯上了眼睛。

远远的,我们看见奶奶坐在家门口的石碾上,我觉得父亲变的焦急了,催促司机开的快点。我跳下车,搂着奶奶不放,爸爸站在一边笑着。过了会,堂兄一家子都出来了。大家一起把一车的东西往院子里搬。

进院子要经过一个挺长的门廊,两旁堆了些车具和犁,我还记得上一次来蹲在车具上,端着海碗喝粥的样子。院子除了东面竖了篱笆,里面圈着鸡鸭和羊外,三面全是平房。北面是厨房,南面堂兄夫妇住,东面孩子和奶奶住。叔叔在几年前的火灾中死了。堂姐们都出嫁了。

堂兄有三个娃,大的读书去了,两小的在家,还没读书,女娃叫毛丑,男娃叫毛狗,都是奶奶给取的土名。两个堂姐的孩子也在,不一会,孩子们就不怕我了,在我的身上爬上爬下,象群小鸟一样唧唧喳喳。

奶奶和父亲坐在院子的树下聊天,父亲摸摸奶奶的肚子仍然担心她病没痊愈。奶奶则时不时劝孩子们:你们别老围着你叔转,看的我眼都昏了,让你叔也歇会。我吃完中饭,在床上躺着,孩子们就一溜趴在我的床沿,看着我。我眨个眼,翻个身,都会惹的他们一阵怯笑。躺了会,我就放弃了,下了床,顿时引来孩子们一阵欢呼。

孩子们拉着我去地里种西瓜,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发了芽的西瓜子,黑壳里崩出嫩绿的芽,很卡通的样子。我们要穿过又细又长的田埂才能到我家的地,麦子已经齐胸高了,麦穗沉甸甸的,孩子们从里面剥些熟的给我吃,原来麦子生吃也很香。田埂边开了些朴素的小花,孩子们走一路摘一路,不一会就装满了簸箕。

种西瓜其实挺简单,关键是要控制埋瓜子的深度和土的疏松度。种完西瓜,我们又去割羊爱吃的草。经过一个正在抽水的水泵,孩子们在鼓鼓的水管上蹦来蹦去,忽然管子脱落了,水浇了我们一身,孩子们乐的笑翻在地上。你瞧,农村的孩子就是这么快活,没有玩具也没有游戏,但在阳光下,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们那么快乐。

晚上,我们坐在院子的树下吃饭,星星月亮就挂在树梢。羊安静的躺在地上,有些爬上墙头四处张望。母鸡们在圈里嘟嘟囔囔,鸭子们嘎嘎嘎嘎。快下崽的大白狗蹲在门口,饱满的奶子在身下晃荡。鸟儿们都回到树上的窝里了,不时有鸟粪掉在头上。奶奶特别照顾一只瘸腿的鸭子,让它在桌子下和我们一起吃,奶奶说它平时吃东西抢不过其他鸭子。

大家边吃边聊。原来老家这几年日子仍然不好,粮食越来越不值钱,税也很重,孩子读书也越来越贵。恬静的田园里,惆怅漫漫的开始弥漫开来。

吃完饭,陆陆续续村子里的人来找父亲讨主意。父亲在赵庄也算是名人,是庄子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爷爷年轻的时候给解放军做民工去了河北就再也没回来,奶奶一个人去河北找了很久,竟然一年后一个人把爷爷的尸体给拉了回来埋了,此后一直未嫁,一个人把父亲和叔叔拉扯大。父亲每周要走几十里路去县上上学,每星期只回一次家,每次去学校,奶奶就做一麻袋的馍让我爸带着。所以,那时候的条件,父亲能考上大学,我是很钦佩的,当然还要感谢共产党,现在我父亲即使考上也读不起的。

孩子们又拉我出去玩,在我家隔壁的空地上,来了一队养蜂人。我在煤油灯下和他们聊了会。他们真是群浪漫的漂泊的人,他们是一路追着花儿来到这的。

乡下的日子,缓慢的过去了。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时候,孩子们哭喊着,拉着我的包不让我走,奶奶只是默默的坐在床沿上看我们收拾。我们背着行李坐在门口的石碾子上等过路的车,我拉着奶奶的手默不作声。

不一会车就来了,我和父亲在奶奶的沉默和孩子们的哭声中上了车。我在后视镜里看见奶奶瘦小的身子隐没在车轮扬起的尘土里,几分钟后,这故乡的尘土,这养育了我的父辈们的尘土,将渐渐的落在奶奶的白发上,落在奶奶的皱纹里,但奶奶的眼睛里,已看不到装着她的儿孙的客车了。

作者:xiangdaipian

附加信息:

是否接受网友咨询: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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