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杭州
听说我要写六月的杭州, 杭州的朋友们嗤之以鼻. 六月的杭州有什么好写, 要写就写三月的杭州嘛. 三月的杭州, 江南春早, 烟雨濛濛, 柳不暗花未明, 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你的六月杭州没人会看, 你还是写三月的杭州吧. 朋友们是好意, 杭州也是好人居多. 但我没有到过三月的杭州, 怎么写? 再说, "烟花三月下扬州", 没有人说"烟花三月下杭州". 人家扬州托了前主席的福, 搞大发了. 不但把"烟花三月下扬州"申请了专利, 还要申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 杭州也去争三月, 胜算不大. 弄不好还有剽窃文艺产权之嫌. 虽然我窃以为那"烟花三月下扬州"的专利, 应该由李白的后人去申请比较妥当. 不如听听大师杨万里的诗, 有道是:"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六月的杭州, 应该也不错.
(西湖) 一 晚点的旅游车
六月的杭州应该不错, 六月的旅游火车却不怎么样. 七点半, 在上海站坐上所谓双层旅游直达快车, 说是十点以前可到杭州. 车是直达, 快却未必. 走走停停, 给要办正事儿的火车让路鞠躬. 过十一点了, 还在沪杭线上挣扎. 车既晚点, 报晚的手机声便此起彼伏. 嗓门儿一开, 阿拉阿拉, 全没有噪音污染的概念. 记忆中, 杭州人的嗓门儿比上海人大, 越人精悍, 吴人文弱, 浙江多山嘛. 可这一车, 基本上都是上海人. 其调门儿之高, 比浙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追我们四川的山民. 四川多山, 两山之间, 尽是深谷, 交通不易. 要交流说话只好喊, 称为喊山, 久而久之练出大嗓门儿. 唱山歌, 赶山调儿也应运而生. 唱山歌是男女调情, 赶山调儿是来往让路, 各有各的功能. 浙江山多, 应该是同理. 广西, 贵州那些山区, 山歌唱得好, 也是这样的道理. 但不知道这扯着大嗓门儿喊手机, 是要凸显哪一种功能. 是要展示我有新式大屏照相音乐手机呢, 还是要强调我有窝心贴体善解人意人之男或女友. 如果是前者, 只能说那手机质量不高, 好手机用不着大声喊; 如果是后者, 我想再善解人意的人也会被吓跑了.
批评上海人, 不等于说别的地方就没有干系. 去年在北京故宫太和殿, 我差一点儿被一位疯狂的老大姐惊得从那保护得极好的盘龙云石上栽了下去, 得个破坏文物的嫌疑. 那头戴旅游帽, 手挥旅游旗的导游大姐, 用那巨型手提扩音机, 对着我的左耳就是一阵怒吼:"蓝旗集合! 蓝旗集合! 误车不管! 误车不管!" 仿佛她整个蓝旗旅行团都躲在我的耳朵里, 她本人比当年努尔哈赤指挥满清八旗进攻北京还要威风. 可怜我这左耳现在一听见扩音机就要耳鸣, 算是得了后遗症.
中国人如此, 外国人也不惶多让. 那天看罢洋基棒球赛出来, 万千人走在那盘旋而下的室内坡道上. 有人兴奋, 有人懊恼, 胜败乃兵家常事, 就是那天之骄子纽约洋基队也不见得就要场场赢球. 大家评论, 争辩, 自是当然. 楼道里人声鼎沸也是常情. 可在如此喧哗的人众之中? 居然还有个超大声公脱颖而出. 此公在体育场所西装笔挺, 手持手机, 声震他人耳膜. 奇怪的是他既不是向人报战果, 又不是骂裁判, 只听他说这股抛三千, 那股进五万, 俨然股神当今, 华伦巴菲特第二. 可这深更半夜股市早已打佯, 伦敦欧洲还未开市, 难道是在向香港澳洲下单? 即是, 难道不能等坐进汽车里, 回到家里? 待看到他身后的长腿MM才恍然悟出, 这单下的, 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车走得慢也好, 可以欣赏车窗外的景緻.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一平如镜的杭嘉平原上, 还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 车过嘉兴之后, 浙江农民的暴发斗然显现出来. 铁路两边平地拔起无数三四层搂房, 有的相当豪华, 有的庞然巨大. 然而不够美观. 一看而知, 不是没经过建筑师设计, 就是屋主尚需要再教育. 尤其是那楼顶上的电视天线, 恍如两军对阵中的矩阵雷达, 给郁郁葱葱的田野增添了些许怪异的感觉. 楼高则高矣, 民富则富矣, 公德心有没有则未必. 火车过处, 可以看见成堆的垃圾, 到处的污水. 想这沪杭铁路沿线尚且如此, 其他地方可想而之. 中国人的小家庭搞的不错, 装修啦, 布置啦, 很上档次; 门面建设也搞的可以, 广场啦, 鲜花啦, 十分大气; 倒是普普通通的公用地方没人管, 更有人糟蹋. 很清楚, 大的地方, 政府要面子, 政府管. 小的地方, 个人要舒适, 个人管. 那不大不小的地方, 楼道院角, 三不管的地界, 就倒倒垃圾, 泼泼脏水好了.
车外是那样, 车里也是那样. 今天的中国火车, 不比多年前我第一次在重庆坐火车高明. 那时的火车, 管理良好, 干干净净. 虽不豪华, 但十分有效率. 今天的火车, 动辄宣称是冷气豪华, 特快直达, 尽在虚字上下工夫. 其实是冷气不冷, 华而不实, 车票的票价倒是特快直达上天, 民工, 学生根本负担不起. 车厢里的乘务员, 卖东西很起劲, 打扫卫生则敷衍. 坐过许多国家的火车, 这车厢卖零食, 贩书报, 可真是中国的特色. 铁道部, 铁路局的衮衮诸公, 相信不止一次到国外考察. 看看别人的火车, 自己不汗颜吗? 要是在文化大革命时, 咱们也就不说了. 可今天你一味强调市场机制, 票价也上去了, 这质量也应当跟着上去才对吧? 不要天天宣称提速成功, 趟趟列车照旧晚点.
软席车上乘客不多, 于是乘客便被集中管理, 有乘客的车厢顿时拥挤起来, 那空出来的车厢则被锁上. 理论上讲, 集中管理没有什么不对. 你买一张票, 得到一个座位. 我没有卖掉的车厢, 当然可以锁起来. 这样可以节省打扫的人工, 减低椅垫靠背的磨损, 岂不对铁路局有利?
但仔细一想, 也不尽然. 一趟火车, 总要挂那么多车厢, 雇那么多乘务员. 有的乘务员忙得很, 有的乘务员在看杂志, 对乘客的服务也就无法周到. 车如果很挤, 那没说的, 车如果不挤, 也要把它弄得很挤, 这服务就有问题. 反正挂了那么多车厢, 雇了那么多乘务员, 为什么不让乘客舒服一些呢? 乘客舒服, 下次会再来, 乘客不舒服, 下次就不会再来了. 现在高速公路修得这么好, 铁路不改进, 没落是迟早的事.
二 东坡路
终于磨蹭到了宽敞明亮的杭州新火车站. 车站新颖漂亮, 比以前的那几间平房有天壤之别. 刚下站台, 一对做旅游服务的夫妇就把我们从人众中挑出来进行说服, 一定要把那金杯面包车包给我们. 游览一天, 只要三百, 便宜得不像话. 但那金杯车是客货两载, 后半部分没有窗户, 无法看到窗外, 只好割爱, 让他们把我们拉到预定的海华旅馆. 这海华旅馆号称是杭州当时唯一的涉外四星旅馆, 我看顶多三星. 所谓豪华湖景房根本看不到心仪的西湖, 只能看到前面望湖宾馆的后背. 要走到阳台外面才能勉强看见西湖一角. 我们算是上了这涉外两字的当. 硬件不好, 软件更差, 结帐时的房间, 价钱, 姓名全都搞错. 那身材不错, 笑容不多的柜台小姐一脸怀疑地看着我说, 你怎么是张先生呢? 你应该是王先生嘛. 那神情, 我应当把护照上的名字改过才对.
正是中午时分, 决定到不远的食街去尝尝杭州美食. 这次回国匆忙, 朋友没联系上, 只好自己闯. 这所谓的食街有个美妙的名字, 东坡路. 一听东坡路, 我马上联想到苏学士治杭的美誉和东坡肉的美味, 欣然前往. 不料这街道却真让苏学士蒙羞, 只见那鱼腥与垃圾同臭, 乞讨与拉客同声, 等同于我老家重庆市大阳沟菜市场一九五八年整顿以前. 如果这条街也叫个什么大阳沟小阴沟, 我没有话说. 可鄙的是, 把堂堂苏大学士冠名在这么一条满是瓜菜贩子, 鱼虾贩子的露天市场里, 我可真替苏学士不值. 想苏学士当年治杭, 替杭州不知做了多少事, 别的不说, 单说那闻名遐玺的苏堤, 杭州人就挂念了八百年. 怎么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通衢大道开得到处都是, 却要把这文不对题的烂街派给他? 真真是有辱斯文, 真真是有辱斯文.
食欲大减, 一伙小丐帮又纠缠不去, 吃定了你们这些外江佬. 赶紧落荒而逃. 可惜这一顿美食, 只是后来在湖心亭啃了两穗五元一穗的硬包米, 来了两碗露天营业的西湖藕粉. 藕粉还马马马虎虎虎, 但那发给的塑料小勺一碰就弯, 只好抱碗而喝. 哪里还有什么花船游湖, 观花赏景的情调. 草草结束阮公墩, 匆匆游罢平湖秋月, 打车回旅馆休息.
与西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败下阵来.
三 黑城压湖湖欲摧
定了三天的杭州计划, 第一天, 游西湖; 第二天, 拜名胜; 第三天, 购物. 为了不破坏原定计划, 虽然已过下午三点, 还是不计前嫌地赶到钱塘门, 冒着小雨与西湖第二次握手, 来他个雨中游湖. 这一次, 雇了一只手划船, 准备好好游一游.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上了船才发现, 这船家是个绍兴人, 口音极重. 他的绍兴话我们根本听不懂. 他倒还尽职, 把那几个掌故讲了又讲, 但除了已经脍炙人口的梁祝, 白蛇传之外, 其他的就只好来个雾里看花, 似懂非懂, 装做听懂, 给船家留点面子了. 我想要是我都听不懂, 我太太一家北方人, 我那两个美国出生的孩子就更是听不懂了吧. 出乎我预料之外, 两个孩子好象比我懂得多. 对那绍兴船家的什么西湖三大怪照单全收. 把什么"断桥不断, 长桥不长, 孤山不孤"的念了又念, 摇头晃脑, 似乎得了中华文化的真传, 我暗暗称奇.
西湖之水, 比我想象中的干净得多. 船家不无得意地说, 你下次来, 还要干净. 我问为甚么, 他说, 里湖要围起来, 全部抽干, 做底.
"什么做底? 做什么底", 我没听明白.
"做底, 阿要做底咯!" 他遥遥一指.
我想了半天, 这个做底大概是筑底, 把水抽干, 挖掉淤泥, 换上新水. 筑什么底? 希望不要修成个大游泳池. 现今中国的地方领导, 财大气粗, 头脑发热. 今天要上这个, 明天要上那个, 搞一些华而不实的政绩工程, 却不大办实事儿. 就象那我们前天刚去的所谓江南第一水乡周庄, 为了上清水, 把一条河抽干, 全部打上钢筋水泥. 水清则清矣, 只是看上去象一条泻洪道, 哪里有什么水乡风光? 一句话, 人造景观, 不自然. 你可能要反驳我, 那苏堤白堤还不都是人造景观? 为什么前人造得, 我们造不得? 但事实上, 那两条堤坝虽是人造, 却不是要造景观. 那两条堤坝一是为了防止淤积, 二是为了调节水位. 都是水利工程, 也没有一上来就冠个白堤苏堤的名字. 久而久之, 人们感怀二公造福杭州, 才把它们叫做白堤苏堤. 白居易自己也是对后任说是:“唯留一湖水, 与汝救凶年.” 要是当初一上来就修个堤防给有闲人散步, 苏白二公怕不落个千秋骂名.
小船一路划来, 湖光山色, 微雨如丝. 很有点儿”慢牵好向湖心去, 恰似菱花镜上行”的味道. 此刻才能领会苏公诗中”山色涳濛雨亦奇”的意境. 这白苏二公也真是, 好情好景都让他们写完了, 也不给晚生后辈留一些创作的余地. 然而雨中游湖, 虽不是画舫楼船, 小船布棚, 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想那白乐天忆江南, 苏东坡饮湖上初晴后雨, 诗意浓到极处, 那里还敢班门弄斧, 吟诗作赋. 不过苏大文豪是初晴后雨, 我们则是初雨后晴. 诗情画意虽赶不上, 精神面貌却开朗些, 阿Q精神, 聊以自慰了.
既是雨后初晴, 便请船家把船棚收起, 以便照相留影. 心想做诗不行, 照像却是苏白不如我. 这船棚不收还好, 收了回头一看, 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只见湖东杭城里的高楼大厦, 如泰山压顶一般, 把个小小的西湖, 压得无处可逃, 几变成了一个小池塘. 那參差不齐的水泥森林, 混着满天乌云, 好象一只大鄂鱼, 要把这无助的西湖一口吞下. 这一来, 诗兴大减, 简直无法想象古钱塘, 旧临安是什么样子, 当年的清波门, 涌金门, 钱塘门又是一番什么景象. 要是苏白二公来个时空转换, 通过时间隧道来到今日的杭州, 他们还认不认同今日的杭州, 忆不忆江南了.
与西湖的第二次握手, 簇羽而归.
四 哀白堤
跟船家说好先游三潭印月, 再去苏堤花港观鱼. 等我们游罢三潭印月上船, 他却说苏堤太长, 两公里半, 走到头还不一定有出租车. 不如去白堤, 比苏堤好. 一句话, 他只能送我们去白堤. 人在他船上, 再加上天看起来又雨稀稀的, 就同意了. 到了白堤, 等我们上了岸, 他拿了船资, 便往钱塘门摇船而去. 这才明白这船家为什么不肯去苏堤. 原来从苏堤回钱塘门, 要划过对湖. 而白堤却是顺路. 这绍兴佬贪图自己省力, 全不顾游客的意愿. 这一来, 只好奉劝大家雇船时一定要当心. 另外, 船家会不会讲普通话也很重要.
被那船家弄得不太愉快, 看见这白堤更加扫兴. 一条有花圃的柏油马路而已, 哪里有甚么堤沙堤柳? 这样的铺派, 现今随便哪个县级市都可以看到, 更遑论白使君的”最爱湖东行不足, 绿杨阴里白沙堤”了. 心里有气, 这白堤不游也罢.
出了白堤, 便是断桥. 所谓”断桥不断”, 正是此处. 想当初, 白娘子许仙赠伞定情, 风光何等猗妮, 我要是杭州人, 都跟着沾光; 看如今, 游人如织, 那”断桥”题字处, 挤得连个照像的地方也没有, 我要是杭州人, 也要横眉冷对那些旅游客. 害怕被杭人冷对, 我们赶紧沿湖东行. 前边是望湖楼, 我岳父要请我们喝茶. 上得楼来, 这望湖楼地理位置极佳, 可以南眺西湖, 远望玉皇山, 也算是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了. 可惜的是这搂是一九八六年重造, 建筑十分粗糙. 国营单位, 服务也不好, 二十元一杯的龙井茶, 给一只不太干净的塑料杯, 奉送一保温瓶开水, 让你自己冲. 不管如何, 游了半天湖, 现在坐了下来, 刚才失去的诗兴再次涌现. 于是得打油诗一首, 望诸君莫笑:
柏油马路是白堤? 不见当年卓约姿.
成群游人争照像, 几许小贩卖湖鱼.
絋沙女子今何在? 露脐西施范蠡奇.
若得使君游旧治, 愧煞题诗不入时.
与西湖的第三次晤面, 不得要领.
五 山外青山楼外楼
稍事休想后, 去赫赫有名的楼外楼菜馆晚餐. 说它是赫赫有名, 是因为有那首”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的诗. 不知这楼外楼菜馆, 是不是从南宋时就有了. 另外还有山外山菜馆, 天外天菜馆, 想是东施效颦. 反正是人有多大胆, 店有多大脸, 随便乱叫了. 浙江得天独厚, 背山面海, 物产极其丰富, 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 丝茶之乡. 近年来改革开放, 农工商贸发达, 在全国各省中拔了头筹. 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 全中国都还在傻不楞蹬的读著作, 学大寨, 浙江就出了个金太阳温州. 小三通, 大走私, 热火朝天, 满城都卖的是鱼船走私过来的港台货. 由此而发展起来的温州帮, 不但思想解放, 而且去解放别人的思想. 到了九十年代, 国人才悟出, 温州人做得, 我们就做不得? 这听起来好象阿Q关与小尼姑”和尚摸得, 我阿Q就摸不得”的自问. 但不管你做得做不得, 摸得摸不得. 温州人以点带面, 促进整个浙江都做起来. 更希望浙江以点带面, 让整个中国都做起来. 从这个意义上讲, 温州人才是中国开放的先锋, 他们从来都是开放的, 不需要什么改革. 其实中国几千年的历史, 都只有开放的问题, 没有改革的问题. 开放的时代, 经济发达, 欣欣向荣; 关闭的时代, 死气沉沉, 万马齐黯. 所以是明君开放, 如唐太宗; 昏君锁海, 如明成祖. 改革则不然, 明君昏君都是把你杀头流放了事.
那天楼外楼的客人不多, 就在大厅里要了一桌. 虽是国营单位, 服务却不差. 只见服务小妹笑容可掬, 忙这忙那, 但那点菜的女官却一脸萧煞, 神色孤高, 像是西方人说的”领唱女高音” (PRIMADONA). 真不知怎么服个务, 也一定要人看出她的阶级. 这些小缺点, 不影响我们的食欲, 那名闻遐玺的西湖醋鱼, 叫化鸡, 莼菜汤, 大概杭州人不屑一顾, 我们却大快朵颐. 杭州啤酒, 也许叫西湖啤酒, 也不错, 不比青岛啤酒差. 岳父酒量高, 喝了一瓶又一瓶, 自我解嘲说, 现在喝高了没关系, 出租车一拉就回去了. 要是从前, 自行车上都上不去. 还是改革开放好. 他太太说, 那你从前也没少喝. 他说, 没的事儿, 从前哪有这么好酒喝, 弄一瓶二锅头, 炒一盘鸡子儿, 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可不, 他以前也说过, 上别人家喝酒, 一定要冬天去, 冬天刮北风, 一出门儿这酒就给吹醒了, 自行车也就上去了.
我儿子特别喜欢那叫化鸡, 还要买一个带回去. 问他带回哪里, 他说带回美国, 说美国吃不到, 比肯得基炸鸡好吃. 那倒是真话, 不知道这叫化鸡为什么不可以做成快餐. 酒酣饭饱, 结帐付款. 一看帐单, 简直不敢相信, 如此丰盛加酒水, 仅二百六十元. 不到上海梅龙镇的十分之一. 不过上海梅龙镇要的是包间, 有一千五百元的基本消费. 但杭州如此物美价廉, 却是没有想到. 留下四十元小费, 凑个三百整. 不收, 又送了回来. 说是先生你忘了找你的零钱. 可见国营也有国营的好处.
出得楼来, 新月如勾. 正对着的玉皇阁, 彩灯有点儿过于张扬, 夺去了晚湖的含蓄. 随意在孤山前面的湖岸走走, 顺便给老丈人醒酒. 湖风徐来, 诗兴遄飞, 才明白为什么苏白有那么多诗好写. 管他是不是班门弄斧, 合不合韵律平仄, 我也来一首, 录在下面, 自娱娱人:
拂面南风细如丝,
树影摇漪步履迟.
江南六月长相忆,
最是断桥醒酒时.
老丈人酒量不错, 那晚酒兴也甚高. 他是资深医师, 少有舞文弄墨. 听我唸诗, 也来一首凑兴. 说你是中文系科班出身, 替我改改. 我说我也不会写古体诗, 只要唸着顺口就行. 一般来说, 新词新字放进旧诗词格律里, 总有点儿格格不入的. 李太白就不拘泥于平仄, 否则以词害意.
老丈人唸诗道:
六月西湖天气好,
不知北风不知春.
楼外楼前风醒酒,
单车不比出租车.
果然是四句四个韵脚, 完全不合辙押韵, 怎么好改? 我只好说, 那最后一句”单车不比出租车”好, 是诗眼, 他很得意. 但我又说可能改成”汽车难比自行车”更好, 比较怀旧, 环保意识也强. 他说那也可以. 喝了酒, 什么都好. 谈谈走走, 很高兴六月来到西湖, 初春尚冷, 不能夜游; 仲夏太热, 游人过多. 正是这晚春初夏, 才是沐于风, 酒于湖, 三代同游, 诗咏而归. 杭州的朋友要说我是自我陶醉, 也就回敬他们是小人之心了. 反正这是大家的西湖, 一年四季都应该是好的.
又有一说是 “晴西湖不如雨西湖, 雨西湖不如夜西湖”, 再加一句成为 “夜西湖不如醉西湖”. 应该是此时此刻, 此情此景了. 把这两句传达给太太, 她揶喻我说是怎么听起来好象什么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 众人大笑, 两个孩子却莫名其妙了.
与西湖的第N次相会, 渐入佳境.
(夜西湖) 六 拜岳庙
天公不作美, 第二天大雨. 雨稍停, 专程去瞻拜岳庙.
中国的武人一向不如文人伟大, 因为中国一向是文治的国家. 其实, 中国的武功也不算不伟大, 否则也不会有如此辽阔的版图. 汉唐是中国武功的代表, 积弱的宋朝, 没什么武功.
但岳飞的伟大, 不在于他的武功, 而是他的精忠. 一心报国, 驱除鞑虏, 却没料到皇帝的私心和政争的严酷. 宋高宗一是害怕他军力过大, 变成宋太祖那样黄袍加身; 又担心他真的迎还徽钦二帝, 自己往哪里摆. 秦桧诸人, 不过是揣摩上意, 可能还真的以为是在保卫伟大的领袖呢. 就是岳飞本人, 恐怕也不会想到, 更不敢相信是皇帝老官自己害死他的. 虽然, 只能是赵构自己才能发那十二道金牌.
很不巧, 岳庙在维修, 许多展品看不到. 岳飞墓可真是正气非凡, 十分有气派, 可见数百年间国人对他的崇敬和景仰. 中国几千年历史中, 因为爱国爱民而被昏君奸臣害死的忠臣良将何止万千, 岳飞的悲剧能千古流传, 秦桧四人帮长跪墓前, 实际上表达了人民的愿望. 这愿望就是申张正义, 希望能惩恶扬善. 事实上, 宋高宗才是真正的凶首, 才应该铸成一座铁像长跪岳飞墓前. 但事实上, 在任何君天下, 官本位的社会, 都不大可能. 等中国成为真正民本位, 人本位的社会, 通过人民的公投, 一定能把宋高宗跪在岳飞墓前. 历史其实是惊人地相象, 二十世纪的六十年代, 伟大的领袖为了保卫伟大的领袖自己而搞了个文化大革命, 几千万人头落地, 几千年传统遭劫, 连这古老的岳庙也惨遭破坏, 岳武穆的墓碑和岳云的墓碑至今还看得见仓促补上的水泥疤痕, 真是丧尽天良, 真是丧尽天良! 可结果又说是只有四个人胡乱揣摩上意, 变成所谓”四人帮”, 关起来了事. 难怪吴祖光先生要问, 这么大的国家, 这么大的灾难, 就让这区区四个人负责么? 杭州人民应当找出当初砸墓的罪魁祸首, 把他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就像我到山东曲阜拜三孔, 孔林里孔子的墓碑竟被拦腰砸断. 导游告诉我, 那是一九六六年, 北京师范大学的谭厚兰带人来砸的. 我顿时脸上无光, 有点儿 “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在坟前愧姓秦!”的光景呢.
岳庙外面很闹热, 游人众多, 有点儿象庙会. 到了岳飞墓前, 大家默默向前, 有哀思也有联想, 连导游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留影的人也是轻手轻脚, 完全不象断桥那边那么喧嚷. 可见真伟人就是真伟人, 人民会自发的纪念.
这时候, 问题却来了. 我要带领我的儿子和女儿上前去给岳武穆鞠躬, 以表达我们对他的崇敬. 女儿乖乖的随我行了礼, 儿子却不肯. 他说他不知道岳飞是谁.
“ I DON’T KNOW WHO HE WAS”. 他说.(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告诉过你的呀,他是岳飞将军.A CHINESE NATIONAL HERO. 中国的民族英雄."
“ WHAT HE DID?” (他做了什么?)
“ HE SAVED CHINA FROM BARBARIANS” (他从野蛮人那里拯救了中国.)
“ IS CHINA SAVED?” (中国得救了吗?)
“ YES, SOMEHOW, THEN…” (是的,怎么说呢,后来...)
“ THEN WHAT?” (后来怎么样?)
“ THEN THE EMPIROR KILLED HIM.” (后来皇帝把他杀害了.)
"THE ENEMY EMPEROR?” (敌人的皇帝吗?)
“ NO, THE CHINESE EMPEROR…” (不是,中国自己的皇帝...)
“ WHAT A STORY!” (莫名其妙!)
我无话可说.在美国接受教育的孩子喜欢把问题弄清楚,也比较直截了当.他没有说是”WHAT A STUPID STORY”, 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进岳庙前我已经给他讲过岳家军的故事,但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宋高宗要杀害岳飞.
” HOW COME HE KILLS HIS OWN PEOPLE?”他说.
我无法向他多作解释,中国历史上,杀害自己人的事情太多了.等他长大了,也许他会明白得多一些.等他长大了,也许中国人就不杀中国人了.
岳王墓前, 我发了一个愿, 总有一天, 要铸一座宋高宗铁像领跪于这秦桧四人帮前. 也希望国人, 尤其是杭州人帮助我实现这个愿望. 为了冤死的前辈,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孩子们.于是, 改前人诗曰:
人到坟前愧姓秦,
我至碑下憾英灵.
青山有幸埋忠骨,
白铁理当铸昏君.
杭州得天独厚, 西湖四周, 埋葬着许多先贤先烈的忠骨. 如于谦墓, 张苍水墓, 章太炎墓等等. 此行时间仓促, 他日来杭州,一定要多住几天,一一瞻仰.
(岳庙) 七 苏东坡纪念馆
出了岳庙, 雇车前往苏东坡纪念馆. 岳庙在苏堤北边, 纪念馆在苏堤南头. 一文一武, 相得益彰, 都是宋朝人物, 命运又都是那么坎坷. 读二公传记, 每每唏嘘不止.
不料上得车来, 出租车司机居然不知道杭州有甚么苏东坡纪念馆, 还问, 哪个苏东坡. 跟后来的司机不知道月下老人庵一样, 令人十分不快. 想这东坡大学士可算是中国第一大文豪, 又为杭州做了这么多事, 怎么这么多人连有他的纪念馆都不知道, 心里甚为这位眉州老乡鸣不平. 看这司机也不象是一点儿文化也没有的人, 小学毕业, 也应该知道苏东坡呀. 心一急, 脱口而出, 你们杭州人, 怎么连苏东坡纪念馆都不知道, 苏堤南边就是, 苏堤你总知道吧. 这是我刚从游览图上找到的. 心想如果你连苏堤都不知道的话, 我这就下车. 这司机涵养还好, 连声说惭愧, 说我这司机还要你来指路, 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连忙绕道后山将我们送到苏堤南口. 街对面便是苏东坡纪念馆. 为了表彰司机的态度, 特意多加五元小费. 他又谢了, 挥手而去. 想这司机的服务还算不错, 他要是顶我两句, 我一定游兴全消, 他的小费也拿不到, 可见和气生财.
也难怪出租车司机们找不到苏东坡纪念馆, 这纪念馆还确实是游人罕至. 主要是里面没有什么可参观的东西. 也就是说没什么像样的展品, 更没有镇馆之宝. 有一幅四川眉州三苏祠的巨幅照片还不错, 心想以后回四川一定要去瞻仰, 再上一趟峨眉山. 汪曾祺先生说他看见四川眉州三苏祠里陈列有苏东坡文集的历代版本, 平放在玻璃柜里, 很能表现四川人的文化素养. 杭州这个纪念馆, 也可以如此. 同时放一些其他的宋朝文物. 否则这个馆就太空洞了. 其实, 纪念馆的地理位置很好, 苏堤南端, 旁边是南湖, 水榭楼台, 小小庭院, 很有味道. 也许这南湖可以改名苏湖, 就象岳庙对个的小湖叫岳湖一样. 不过苏湖听起来有点儿象”疏忽”, 或许那是不改名的原因. 但楼后面大概是管理人员的住家, 自行车倒放, 杂物乱置. 时値午饭辰光, 有人做饭, 锅铲有声, 油烟四起. 虽是小事, 但总觉得应该讲究一些. 如果一定要在此时此刻做此事, 也最好关起门来. 要说大事, 也不小, 他反映了一个民族的精神面貌. 当初, 日本间谍看见北洋水师的官兵在军舰上晾衣服, 就断定北洋水师不行, 果然不出所料. 如今, 海尔集团在纽约五大道的美国总部里有人做饭洗衣, 他这个品牌就上不去. 无他, 格调不高嘛. 希望杭州苏东坡纪念馆改进, 不要疏忽.
(苏东坡纪念馆) 八 爱苏堤
出了苏东坡纪念馆往左, 就上了苏堤. 沿苏堤往北走, 不远就是映波桥. 苏堤七桥, 从南数, 映波桥是第一座. 接下去有锁澜桥, 望山桥, 压堤桥, 东浦桥, 跨虹桥, 我数来数去都只有六座, 大概那分隔岳湖和西里湖的玉带桥也算. 或者就是六桥, 有”六桥烟柳”一说. 桥名以映波桥和锁澜桥起得最好, 压堤桥起得最不好, 桥怎么可以压堤呢? 但风景却是压堤桥一带最好, 最自然. 那西湖十景的第一景苏堤春晓正在此处.
刚走过映波桥, 阵雨袭来, 赶紧躲进一家小店避雨. 别的人也冲进来避雨, 小小的店里, 一下子进来十几二十个人, 店家眉开眼笑, 忙的团团转. 小店里有炒茶师傅正在炒新茶, 道地的西湖龙井. 我们要了刚炒出的龙井, 慢慢品尝. 那一分西湖龙井的特有清香, 只可意会, 无法言传. 我以前都喝花茶, 四川的特级茉莉花茶, 香气浓郁, 茶味真淳, 看书看电脑时来一杯, 眼力都好几分. 但这龙井茶是真正的茶香, 不是花香, 别有一番味道. 喝着喝着, 诗意又来, 想这西湖, 真是诗情画意之地, 想不做诗都不行. 还是那句老话, 连我们这些普通人到了这里都是诗兴大发, 难怪苏学士, 白使君有那么多好诗流传. 要做文豪, 恐怕真要住在杭州. 诗曰:
东坡堤上急雨下,
映波桥下寻店家.
儿童争试炒龙井,
丈人细细品新茶.
茶毕雨住, 店家来推销茶叶, 买了四罐. 看她从锅旁的竹筐里抓出装罐, 心想从来没喝过如此新茶. 后来回到旅馆, 又打开泡来喝, 喝的就是那一分清新, 从此喝上龙井茶.
花港观鱼, 没有过去, 因为此行是苏堤为主, 处处停留, 这堤也就走不完了. 过了锁澜桥,在夕佳亭上歇息. 叹烟波湖面, 望后山葱郁. 又想做诗. 过望山桥, 大概望的就是对面的丁家山, 有汽车从对面开过来. 想这堤上不准开车, 不知道是什么特权阶级游湖. 自行车不少, 桥面颇高, 没有体力的要下来推, 体力好的就从下面往上冲, 要连冲过六座桥才是好汉, 所谓不下车翻桥. 这是六七十年代杭州青年的一大乐事, 我从兵团战友处听来. 到了压堤桥, 苏堤已走了三分之二, 人也累得只剩三分之一. 只有小孩子们还跑前跑后, 越走越欢. 他们没有自行车, 就自己跑步往上冲, 冲上桥顶, 环顾四周, 再跑下去. 玩得兴高采烈, 有没有苏堤春晓的概念就不知道了. 到了此地, 才觉得还是杭州的战友们对, 要是三月来, 沿堤的桃柳一排而开, 桃红柳绿, 所谓”西湖景致六吊桥,夹株杨柳夹株桃”,定是美不胜收. 这里又说六吊桥, 可见我所记有误, 不过说是吊桥, 又不对, 都是拱桥嘛.
我的”爱苏堤”诗录在下面, 大家斧正:
长路白沙五里半, 桃柳夹株映茶山.
文章学士增锦绣, 筑堤知州益千年.
欲从先贤敬国是, 却远暴政镝海南.
遥望桥拱爱不足, 思君英灵到眉山.
哪天政府要扩大国企私有化, 变卖国有财产, 我一定倾家荡产也要买一段苏堤回家. 男人不
说爱, 但我可真是爱死了苏堤.
(苏堤) 九 杭州的早晨
写到最后, 才写杭州的早晨. 因为前两天都有晨雨. 出不去.
沿庆春路往东走, 想吃早点. 时间还早, 早餐店未开门, 只好站在路口看人修自行车. 很奇怪的, 中国近几年来发展很快, 汽车摩托车增多, 但自行车却落后一大截. 街上的自行车又破又旧, 比我二十年前离开中国时还要差, 不然那修车的也不会有生意. 一问, 才知道治安不好, 偷车的很多. 一辆新车, 目标大, 早晚被人偷走. 不如骑旧车算了, 没人偷. 说话之间, 有人来打气, 自己打, 两角; 修车人打, 五角. 有人来换脚蹬, 四元, 换新内胎, 二十元. 一会儿就看他做了三十来元的生意, 不到半小时. 问起, 说是江苏泰安人, 在杭州已有四年. 就做这修车补胎的小生意, 也在老家盖起了房子. 生意也就是早晨六点到八点, 警察一出来, 就不能做了. 剩下的时间就到城外去, 管的人少, 生意却不行. 那来补胎的人却是来自四川忠县, 在杭州已有十年, 反正上班做工, 比在四川混得好. 说是在建筑工地, 还没有杭州户口. 想到刚换好脚蹬走了的那个江西人, 连我一起, 一早晨站在这街角的四个人竟没一个杭州本地人. 泰安人说是杭州人好面子, 不愿做工. 要么就跑到上海去, 在上海扫厕所都不回来, 本地的工作就让外地人做. 他虽然有点儿言过其实, 但我觉得这跟我们留在美国差不多. 工作都是我们这些新移民做, 不过有白领有兰领罢了. 跟以前卖猪仔去修铁路的”苦力”不一样的是, 我们被戏称为”高科技苦力”. 餐厅开门了, 卖早点. 一碗豆浆, 五角, 再一个包子, 还是五角, 一块钱就解决问题, 合美金一角二分. 算算走过的这些城市, 以杭州的物价最便宜. 想起一九七一年由北大荒回四川探亲, 所谓的天府之国民不聊生, 钞票粮票不说, 其他的供应票卷竟有二百余种之多, 可见生活之艰难. 回北大荒后托杭州战友金宝华回杭时寄了五十元的杭州副食品至四川, 助我父母度过难关. 计有两只火腿, 肉松, 油, 罐头, 还有小核桃等. 宝华回来很得意. 说卖东西的人很恭唯他, 以为他是转业军人. 当年, 只有转业军人是大款.
吃完早点往回走, 路上行人多了起来. 在一个什么单位门口, 示威的人众坐了一地. 看看他们写的申愿书, 说是单位被合并, 非法遣散, 没遣散的反而分了房子. 直名直姓, 要找某某领导人讨个说法.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堵大门儿, 一定要在上班之前把领导堵住. 否则就见不到人了. 不过从他们写得恭恭正正的申愿书和良好的组织来看, 这示威已非一日. 真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
再到湖滨路去走走, 晨练的人群已渐渐散去, 只有三三两两的老人, 还在碎碎而谈. 久违的阳光, 从我身后撒进湖面, 染成一湖淡淡的金色. 这色泽漫过苏堤, 爬上后山, 熔入满天的朝霞.那霞彩回映湖面, 折射出满湖的磷磷波光. 我想如果我此时跃进湖里, 出来时一定变成个闪闪发光的金人, 就像奥斯卡金像奖那些金像一样. 这波光磷磷的西湖, 是不是就是东坡居士的”水光潋滟”了?
十 跟杭州定个约
三天的杭州, 两天有雨, 所游不及百分之一. 朋友们说, 起码要住三个月, 才能领略杭州的韵味. 白居易说:”皇恩只许住三年”. 他三年还没有住够. 苏东坡说:”日啖荔枝三百颗, 不辞长做岭南人”. 我看他要是写做: “日行西湖三五转, 不辞长做杭州人”, 那诗也能流传.
杭州之美, 不单单在于西湖的湖光山色, 也不单单在于漂亮的杭州女子, 说实话, 此行还真没有见到几个漂亮女子, 大概象那泰安人说的, 杭州的漂亮女孩子都跑到上海去了. 杭州之美, 美在她的历史, 美在那些优美的民间传说, 美在那数说不清的诗篇文章. 人们说中国是诗的国度, 那杭州就是这个国度里诗的城市. 连那西湖本身, 不是也有西子湖那么一个史诗加抒情诗般的美丽故事吗?
离开杭州的时侯, 想跟杭州定个约, 杭州, 千万不要光顾了盖高楼大厦, 而把这些美好的东西弄丢了. http://www.ctrip.com/Community/ItineraryWri/ShowWriting.asp?writing=905983 作者:yc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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