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云南
云南,彩云之南,一个充满诗情画意名字,一个充满神奇色彩的地方。一九九四年与一九九九年,我的足迹两次印在了这片斑澜多彩的土地上。 昆明印象
昆明是个花的城市。那年春节,甫下火车,一个粉色的世界扑面而来。樱花、梅花、桃花、梨花……那么自由地在城市里的每一路边、每一片绿化带、每一个角落怒放着,粉红、浅紫、雪白簇拥成一片绚烂的云雾,笼罩着整个城市,眼前是落英缤纷,闻着的是花气袭人,身边蜂绕蝶舞,简直让人疑心置身世外桃源。 红嘴鸥是昆明近十年来的一个新景。八七年开始的每一年的冬季,从西伯利亚飞来渡冬的海鸥便把昆明的天空占领了,在城中的广场上,在穿过城市的河流沿岸,在公园里的水边,甚至在民居的阳台上,都是它们悠闲的天地。它们用银亮的翅膀擦亮昆明瓷蓝的天空,在城里的草地上随意地印上它们觅食、散步的憨态,和喜欢它们、保护它们、喂养它们的昆明的人们一起渡过一个温暖的冬季,城市里是一片温馨、祥和,住在这里的人,伸出手就有海鸥飞来停在上面,心里一定都是舒舒服服的。 虽然昆明的过桥米线和汽锅鸡久负盛名,但却是那街头巷尾沿街摆卖的炒松子,让嘴馋的我永远记住了昆明。又大又饱满的金黄色的松子用各种配料炒了,放在大锅里往街边一摆,哇,一街的人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五香的、奶油的、糖炒、香辣……各种各样,我贪得无厌,每一种都买一大袋,在大街上一路走一路剥一路吃,恨不能多长几只手几张嘴呢。 这就是昆明,花海如烟,人鸥共处,松子飘香 版纳情缘
我们从热情美丽的傣族姑娘水碗、水盆、水桶的枪林弹雨般的袭击下冲出来时,浑身湿得精透,却发现刚才在横冲直撞中已然迷了路。嬉笑间不觉走进一片低矮的树林,赫然一头大象挡在眼前。那种惊奇在云南给我们的处处意外中早已引以为惯。 我们走上前去,大象后转出一个小伙子来。估计着他一定是象的主人了,我们上前打了招呼。听说我们是从广东来的,小伙子露出一种欣喜的神情。他让我们上前抚摸大象,并告诉我们它叫坎岩,是从表演团里因病退出来的。“但是它的样子还不是老呀?”我问。“是的,但是他病了,不吃东西。”小伙子说,并让我们拿起地上的蕉叶给它吃,果然的,它只是甩了甩鼻子,用忧郁的大眼情看着我们,并不动那些食物。和它凝视久了,却见它眼角里流下泪来。大家吓了一跳。“他快死了。”小伙子带我们看坎岩身上的一块开始腐烂的肉。大家都不说话了,看着坎岩用它的长长的象牙在掘那棵缚着它的树,不但用牙,还用它的头去顶,象要挖出树下的根来。为什么要这样?我觉得坎岩的心里一定藏着一个哀伤的秘密。果然小伙子说:“他的妻子死了,病死的,就死在这棵树下。有半年了,从那时开始,坎岩就开始折磨自己。” 在西南边陲的一片不知名的地方,几个在都市里长大的孩子为一头大象的爱情故事流下了真挚的泪。 不忍再看再听,我便催着要走。小伙子慌慌地问:“可不可以打听一件事?你们可有到过深圳?”我疑惑地看着他。“你们有没有到过那里的民族村?那里面的傣族园里有个姑娘叫依娜的,你们见过吗?”我仔细回忆,那里的确有许多漂亮的姑娘,我还和她们拉着手照过相呢,于是便告诉了小伙,又想该不是他的意中人吧?小伙眼里刚燃起的喜悦,又一下子熄灭了,他喃喃地说:“是吗?还可以和人照相吗?谁都可以上去照吗?”…… 那一天的夜里,我经过景洪(西双版纳的首府,“西双版纳”在傣语里是十二个洲的意思)的市雕——孔雀和大象时,在想着《孔雀公主》的故事。真希望每一个楠木妮娜和召树屯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夜赶大理 从昆明到大理在九四年还没有高速公路,要想节约时间,就必须在夜里坐十个小时的汽车,在黎明前赶到大理,第二天便可游苍山、洱海了。 由于晚间山路崎岖危险,加上去的游人多采取这一路线,所以夜间车是供不应求的。那天我们一行三人一早和一位中巴老板订下了晚上的座位,便放心地去了石林,并在途中认识了三个深圳的女孩子,也告诉了她们我们的行程安排。 到了傍晚,我们赶到了约好的地点,却发现那三个娇美可爱的女孩子已经先我们一步脸带微笑地坐在了车上,车上只剩下两个加座。三个女孩子变成了三个女妖,看着我们在车下与老板理论,不发一言。朋友们后来说,当时觉得仿佛从我盯着她们的眼睛里嗖嗖地飞出一把把小刀,把那三人杀死了。 为了不影响休息,我们决定放弃三人挤在两个加座上的念头,在经过一番撕杀搏斗之后,终于冲上了另一辆车子。 那一晚是真正领略到了寒冷的滋味。下关的风,大理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这是第一步呀。我们咬牙抵着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刺骨的风,抖得车子都几乎翻了。坐在后面刚才还和我们英勇奋斗抢占座位的五位澳门男孩,也在用颤音在不断地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来驱寒。 那一晚的印象中是停了一次车,好长的时间,听说前面出了事故了。我们跳着脚在风中舞着。 第二天,当我们在洱海中的普沱岛上,看着碧蓝的海水,听着涛声,吃着海里捕上来的鲜美的鱼时,同桌的游客说:“你们知道吧,昨天晚上从昆明来的一辆车翻下了山,车上的人都惨了,我们还帮忙送医院了呢。你们三个是广东来的吧?那车上也有三个深圳的女孩,她们中的一个伤得最重,脸全被玻璃划破了,真是可怜呀。” 我们三人的筷子就这么地呆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登玉龙雪山
玉龙雪山位于丽江的郊外,绵亘几百里,十三座山峰终年积雪,山顶覆盖着北半球纬度最低的冰川。她就象一个白发的母亲,温情地守卫着她怀里的纳西民族和他们的东巴文化。 上了甘海子的索道,我们开始向四千米的山腰升上去。云在脚下飘过,渐渐地吊车下的山地,不见了绿色的生物。此时是盛夏八月,山下的云杉坪绿草如茵,风景如画。 出了吊车,山风嵺峭,下来的人一色穿着租来的红黄相间的鲜艳棉衣,在灰色的山脊上添了一点生气。我们是要继续往上爬的,要到五千一百米的地方看冰川。沿着一条木栈道往上走,这时才体会到了高原反映的强大作用。我开始觉得手脚发软,昏昏欲睡。大家互相打着气,搀扶着向上一步步挪,并后悔刚才恃着年轻好胜,没在山下租氧气袋了。山里云雾漫漫,只有走到更高的地方才能见到冰川,在这一点的雄心支持下,我们同行八人只在四千八百米的地方倒下了一个。 山间不时会有一两只鹰呼啸着飞过,按平时我的习性,又会发一大番感叹。只是那时的我已仿佛到了生命的极限,头痛欲裂,呼吸困难,眼前发黑,脚步沉重,所以在后来的回忆中,玉龙雪山的样貌只限于我在山脚下所能得到的印象,那一段的路程是一片的昏黑。 身边往上走的人越来越少了,山上似乎只有一片灰色。在向朋友们作了“临终”嘱托后,我眼前一黑,便坐到了地上。正在这时,一片鲜红飘到了眼前,接着就觉得一股清新的有如花香的风袭来,我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口气,霎时觉得神清气爽。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氧气袋,还有一张笑脸。“再坚持一会,就看到冰川了,别泄气!”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游客。由于那一口氧气,也由于那一句话,我站了起来。 原来也并不是没有人在那段山路上,那漫长的一千米,就靠着那些老老少少的笑脸,那些给我支持的一口口的氧气,那一句句哪怕只是轻轻的鼓励,我终于登上了五千一百米的山路的尽头。 强劲的山风终于吹散了遮掩着玉龙雪山的面纱,在那小小的山间平台上,我们看到了渐渐显露出来的云雾后面的蓝色的冰川,那固执地守在雪山山顶的不曾受一丝现代工工业污染的洁净的冰川。在云开雾散的那一瞬,一群因了冰川才有缘相聚的人们齐声发出了欢呼,一张张陌生的、熟悉的脸孔发着光辉,一双双晶莹的眼睛里包含了那么多的欣慰,那一对对相互搀扶过的或稚嫩或苍老的手握在一起了!我们终于战胜了稀薄的空气,战胜了自己,站在了五千米的生命线以上,站在了远古的、巨大的、雄伟的冰川中间! 摩梭女儿
一进入扎西大哥的客房,我就看到了用毛笔题在正面墙上的一首七言律诗,游龙走凤的字体、工整的平仄,还有那让人看了耳热心跳的暗喻,令人过目难忘。据扎西介绍这是以前来过的一个广州的客人写的,描述他在辘轱湖边的摩梭寨里走婚的一夜经历。 在滇西北的格姆山下,清丽的辘轱湖旁,住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民族——摩梭族。他们的族中至今还保留着母系氏族的特征。女性在族里有着至高无尚的地位,掌握着经济大权,她们不嫁人,只有一种婚姻形式——走婚。阿柱(男子)在晚上的歌舞中会悄悄地在意中人的手心中挠三下,阿夏(女子)满意的话便回应一下。晚上十二点,阿柱便会翻墙进入阿夏的家里和心爱的人共渡良宵,天亮就归家了。孩子生了跟母亲一起住,财产是公社的,由族里辈份最高的女性按劳分配。 这是何等的浪漫逼人!几乎与世隔绝的摩梭人的生活方式如童话般美丽的画卷展现在我们眼前。 第二天我们上了猪槽船,荡舟湖上,湖光山色和美丽的摩梭姑娘二车姆的清亮的摩梭情歌,让我们陶醉不已。这是一个十七八岁有着蜜糖般健康肤色的女子,一笑就让人想起向日葵的那种人。她听完我们昨晚跟踪阿柱的奇异经历后,格格地笑了,清脆的笑声敲在湖面上象一串串珠子。然后她叹了口气,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真的羡慕你们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笑着说,“你也可以呀。”她瞬了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笑了:“是的,我现在在上学,等我学好了汉语,我就可以到外面去了。”不等我们插话,她又接着说:“一会我带你们去看一个人,你们一定想见的,是我的老师。”她那么迫切地想要我们见那人,仿佛去晚便会消失了一样。 二车姆拉着我们的手急急地冲进她家的院子,正好一个女子迎面走出来,我们打了个照面。二车姆骄傲地介绍:“这就是我的老师。”那女子一开口和我们打招呼,大家都大吃一惊,竟是标准的粤语呀。再细细地看,真的不是摩梭人,虽然她的皮肤已晒得黝黑,虽然她会和二车姆搭着肩膀说摩梭话,但那是汉族的脸面轮廓。 看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她笑着说:“你们不要惊讶了,我是珠海人。一年前大学毕业来这里旅游,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这里了,便决定留下来当老师,当时学校里只有两个老师呢。” 于是我们知道了这样一个平凡的人的不平凡的故事,她放弃了安逸的公务员工作,来到了美丽的辘轱湖边,住在了摩梭人的家里,当起了一个不拿工资,没有国家编制的教师。 我看着两个美丽的摩梭女儿(我不知不觉中早已把那位教师也算作了摩梭人),她们在太阳下笑得那样得灿烂,就象两朵向日葵一样,只是她们的故事是那么的不同,一个想走出这片生她养她并且也禁锢她的土地,另一个为了迷恋这片土地,也为了帮前一个实现离开这片土地的梦想而在这扎下了根。 生命是何等的奇妙呀。走在没有汽车轮子的痕迹的辘轱湖边,我在心里赞叹着。 香格里拉
英国人 JAMES HILTON写的一本书《失落的地平线》使这个在滇藏交界的藏族自治洲——迪庆闻名中外。对于这样一个被传媒炒得沸沸扬扬的风景区我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当们的车子一进入小中甸,我就发现我的想法错了。 一望无际的青稞田,漫山遍野五彩缤纷的野花,含情脉脉的碧塔海,暮色中的松赞林寺,还有险峻而奇丽的碧融峡谷,藏族女子高亢清越的歌声……这一切一切,又怎么能是我这枝拙劣的笔可以描绘出的呢? 这是一片只能用心去聆听的土地,这是一方未经污染的圣地。你可以在松赞林寺静静的经堂里听着认真的小喇嘛做晚课,然后让他为你用一根红绳子打上一个如意结带在身边;你可以在碧塔海的遮天蔽日的柏树林下的木栈道上慢慢一路行来,细数树上千缠百绕的藤蔓;你可以在依那草原上让你的马儿踏起一地的碎花,向如镜的那柏海飞奔而去;你可以把手伸进碧融峡谷里那条汹涌的冲江河中,想象着这流过你手间的河水呼啸着出谷,汇入金沙江,再冲过云贵高原长驱直下;你可以大方地走进藏民的家中,大碗地喝他们的马奶,大块地吃他们的羊肉,你还可以和他们一起载歌载舞,用音乐驱逐语言的隔阂…… 这种种曼妙的感觉怎么可以用语言一一细述?只有等你自己亲身到了那世外的天堂,才可以体会到个中滋味。这就去吧,一刻不要犹豫,去那一片远离尘嚣的地方,去闻一闻没有汽油的空气,去喝一喝那甜美的雪山融水,去听一听久违的心灵的声音……
作者:somew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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