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之前写过一篇《驴行婺源》,徒步的线路是理坑-虹关-岭脚-官坑,其实这只是那次驴行的前半段,此番续写这篇游记,补上官坑-庆源一段的经历,完成“驴行婺源”的全程记录。
一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独自徒步走这么远的路程,幸而一路上都有好人相助,使得旅程虽然艰苦却是充满温情的。詹大叔从虹关把我送到岭脚的时候,是清晨7点多,看我踏上上山的路,他才离去。我计划从岭脚徒步至官坑,大约需要3-4小时,到达官坑时恰好是中午,在官坑午饭后,即起程去庆源,下午到达庆源,晚上就在庆源过夜。听了我的计划,在我离开虹关之前,詹大叔已经分别给官坑饭店的老板和庆源詹老师家打了电话,告知我到达的大概时间,嘱咐他们做好接待的准备。在整个婺源地区,村与村之间有些距离是相当远的,因为要翻山越岭,交通也极为不便。也许是一种经营服务意识的提高,又也许仅仅是出于方便旅行者行宿的单纯愿望,不同村子里的客栈,相互之间似乎都会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只要你需要,任何一家客栈的老板,都可以根据你的旅行计划,为你联系好一路上的落脚点。因此,当你千辛万苦地跋山涉水的时候,你还是不会感到太孤单和太苍凉,因为你知道,在下一个歇脚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急切地盼着你来。
从岭脚到官坑,要翻过一座山,到达官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11点多。临行前詹大叔曾叮嘱过,快到官坑的时候,要给官坑饭店的老板家打个电话,可以让他们上山来接。可是那天通讯网络不知出了什么故障,在山上手机一直显示没信号,下到官坑村里,手机还是没信号。
从山路上下来,就是一条进村的小路。路旁竖立着一个简陋的神龛,中间写有“嘉福里官源村大社社稷之神位/公元贰仟年仲夏吉日/官源村众信敬立”的字样,神位的左右两旁还有题联“保四方田禾丰熟,佑全村人寿康宁”。中国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想来一路上都有四方神明在冥冥中庇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中午时分,村子里很安静,听不见人声,村民大概都还在田间劳作,家家都是关门闭户。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只看见一只肥硕的鸡婆咯咯叫着带领着一群小鸡闲散地觅食,还有几只圈里的老母猪在呼呼地打盹,想找个人问路,居然人都见不到一个。我背着大背包,又累又渴,在村子里慌不择路地转圈,正气急败坏之际,眼前豁然一亮,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小河边。一条七八丈宽的小河把官坑村划成两半,河岸两边的民宅都辟成客栈了,挂着各式各样的简陋招牌。一个村姑从远处走来,我像抓着了救命稻草,连忙走上前去问:“大姐,请问官坑饭店在哪?”村姑打量了我两眼,指着河对岸说:“哦,就在河那边。你要住店吃饭吗?我家也可以啊!”我谢过,径直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走过小桥,远远地,终于看到了“官坑饭店”的招牌,一男一女估计是老板夫妇,已经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看我来了,一家人都迎了出来。走进店里,老板娘连忙帮我卸下背包,又拉过一把椅子让我坐下,老板就张罗着端茶倒水去了,大约七八岁和两三岁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见来了陌生人,好奇地围着我转,几个邻居听说来客人了,也都跑来看,小小的客堂里一下子站了不少人,我简直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老板姓张,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但他媳妇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精明能干的女人。老板让我点了菜,就一头钻进厨房张罗我的饭菜去了,老板娘则抱着孩子跟我聊起来。她说早上接了詹大叔的电话以后,他们一家就在家里等着,估摸我该到了,却一直没接到我的电话,打我手机又不通,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正担心呢,还说如果晚些我还不到,他们就要上山去找我了。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从岭脚一路走来的状况,特别是与那三条小蛇的“邂逅”,围着听的人都兴致盎然,老板娘还很配合地一惊一咋起来,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说书的,特有满足感,哈哈!
说笑间,老板已经将饭菜摆上桌来。我早就饿得快不行了,这时候也不管一群人围着我看,就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吃完饭,老板娘带我参观他们家的客栈。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二楼有好几间客房,看样子刚装修过,簇新簇新的。从二楼的阳台望去,下面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满布砾石的河滩和大片的草地,景色很美。老板娘说放假的时候,县城里常有学生来租他的客栈,还有旅游学校的学生组织来实习、培训,会租他们的客栈住。官坑在婺源并没有被开发成旅游景点,虽然客栈不少,但商业化的痕迹也还是很淡,特别是在这个几乎没有游客的淡季。老板娘问我想不想在他们家过夜,我想想还是婉谢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就去帮我联系去庆源的船。
官坑到庆源,还有很远的路程,中间要坐船顺河而下,穿过段莘水库,这是被称为“高山平湖”的一个景点。老板娘打电话给一个王姓船长,船长说因为最近天旱,河道浅窄,船开不到官坑来,停泊在一个叫王村的地方,叫我下去王村找他。从官坑来往镇上,每天只有一趟公车,途中会经过王村,但班车是不定时的,老板说班车到达官坑的时间大概会在中午,但是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车来。老板又说其实走路去王村,也不算远,我想想,反正一路都是走来的,干脆就走着去吧,用一种最前卫的方式,去体验最原始的乡村生活,也未尝不可。
正午时分走在砾石满布、尘土飞扬的乡村路上,实在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头顶冒烟。公路与小河平行延伸,顺着公路一直走,左边有小河相伴,右边是绵延的小山坡,景观倒还不错。老板说,顺着公路一直走,走到右边路旁的山坡上有一大丛竹子的地方,王村就在路的左边。这实在也算是一种极为抽象、只有意会、不可言传的指示了,一路行来,右边路旁的山坡上全是竹林,怎样才算是“一大丛”呢?就这样顺着公路约摸走了40分钟,山坡上果然似乎就有一丛规模比较大的竹子了,路左边的坡下也是竹林,一个小村落就掩映在竹林深处。
走进村里,也是一片静悄悄,转了几户人家,都没见人影。最后终于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编竹筐,我问她:“阿婆,请问码头怎么走?”她看了我两眼,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到,也不回答,继续低头编她的竹筐。看看手机,还是没信号,没法给船长打电话。我灵机一动,船肯定是停在河边的,顺着河滩走,准能找得到。我穿过村子,走到河边,才发现整个河岸根本就没有什么码头,下游的方向远远地停了一艘小船,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它走过去,走近了才看见甲板上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捆缆绳,他看见我走过来,大声问道:“你是从官坑过来的吗?”我说:“是,你是王船长吗?”他答:“是,你上船吧。”我当时那种感觉,就是——“可找到组织了”!
这是一艘机动小铁船,除了一个狭小的驾驶舱之外,就没有船舱了。船长一头钻进驾驶舱里启动马达,船就轰鸣着驶离了河岸,向下游驶去。铁皮做的甲板上放着几条长木凳,我坐下来,心想,这下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欣赏一下沿河的风景了。可是,夏天的正午坐在铁皮甲板上晒太阳,这种感觉并不如想象中的悠闲浪漫,头顶着烈日,想打把雨伞遮一下,因为河面上风太大,伞也打不住;屁股被晒得滚烫的木凳炙烤着,我想象自己就是一条摊在油锅里被煎得滋滋冒泡的、焦黄的鱼……
船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发动机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了,王船长从驾驶舱里爬出来,操起一根长竹竿,把船撑向岸边。河岸上是黄泥土坡,也没有码头。船长把船停稳,就跳上了岸,伸手把我也扶上岸。我四下张望,没发现有村落的影子,心里正疑惑。船长领着我爬上黄土坡,走到一个看样子是盘山公路的路口,船长说:“你在这里等着,可能会有一些去庆源的农用车经过,你可以拦这些车。”我说:“一定会有吗?去庆源还有多远?”船长说:“不一定。去庆源不远,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我一听,简直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我定了定神,又问:“如果拦不到车,怎么去呢?”船长说:“你往前走100米左右,就看到一条小路可以上山,一直往上走,就到庆源了。很近,去庆源的人都这么走。”我谢过船长,看他回到岸边,开走了他的船。我站在路口等了20分钟,也没见到有车经过,只好按船长指示的方向往前走,果然,沿着盘山路拐了个弯,就看见一个小岔路口,一条大石板铺的小路直通山上。
我整理了一下背包,咬咬牙开始上山。这时候,我才开始有点怀疑自己选择在婺源徒步,是不是有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山顶在远远的地方俯视着我,每走一小段,我就会抬头量度一下自己与山顶之间的距离。山顶始终在那远远的地方俯视着我,似乎还有眩目的阳光在山顶处闪耀,晃得我头昏眼花,让我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经典革命电影《小花》里,刘晓庆抬着唐国强的担架,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山去的镜头。
二
山顶终于一步一步渐渐走近,直到被我踩在了脚下,我这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所谓的“山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顶”,而是另一片平地的边缘。婺源的地形就像规模巨大的梯田,一片一片的平地是呈阶梯状的,从下层的平地走到上层的平地,就等于是爬山。不说“登山”而说“爬山”,真是太贴切了。不管怎样,我总算是爬上来了!
眼前是一大片稻田,阡陌纵横,有农民正在田间锄地、拔草。远处林深树密间隐约可见粉墙黛瓦,那,便是庆源村了吧?我跟着一个扛着锄头、挽着裤腿的阿伯走进村子。这是一个清秀雅致的小村落,虽然没有江湾、晓起、李坑这些被开发成著名景点的村落那样光鲜亮丽,但它的素面朝天、天生丽质,看起来自有一种铅华尽洗的清新韵致。村前村后到处都种了桃树、梨树和各种各样我不认识的花草树木,枝繁叶茂,生机盎然。可以想象得出,每年春暖花开的时节,“桃花依旧笑春风”、“千树万树梨花开”,映衬着掩映在花木丛中的粉墙黛瓦,这里会是一个怎样的美不胜收的、如桃花源一般的去处!
村子里很幽静,詹老师家在哪里呢?我问前面扛锄头的阿伯。阿伯领着我穿过几道巷子,往前一指说:“到了。”我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前面巷子尽头有一座粉白色的小楼,墙上写着四个斗大的墨字——“詹老师家”。原来,“詹老师家”就是这家客栈的名字。走进詹老师家的一方小院,看到大门敞开着,走进堂屋,却没看到有人,我敲了敲门,大声问:“有人吗?老板,老板!”过了好一会儿,楼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橙色T恤衫、头发及肩的小伙子从木楼梯上走下来。我说:“老板,我是从官坑过来的,虹关大有饭店的詹大叔打过电话来的。”小伙子四周探视了一下,叫了几声:“詹阿姨、詹阿姨”,没人应他,他就对我说:“詹阿姨可能出去了,你是事先跟她说好了要来的,是吗?”我说:“是。”他说:“没关系,你先休息一下吧。楼上有个小房间,可能就是詹阿姨准备了给你的,我带你上去。”他二话不说,拎起我的背包,就领着我上了二楼。
二楼有木板分隔开的几个房间,有大有小,小伙子指着其中一个较大的房间说:“我和我妈住在这里,我妈在睡觉。”他推开一个小房间的门,把我的包拎进去,说:“这个房间早上詹阿姨收拾好了,应该就是给你住的,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洗澡间在楼下,有热水的,你可以先去洗个澡。”说着他就出去了。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舒适小巧的房间,两边靠墙各摆一张单人床,其中一张床上已经整整齐齐地铺好了床单被褥,还散发着一阵清新的阳光味道。墙上贴着几张港台明星的海报,靠窗的小梳妆台上摆着精致的小镜子、小梳子。我整理了一下行李,拿了换洗的衣服出去。送我上来的小伙子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回房间睡觉去了。走下楼,堂屋的门还是敞开着,依然见不到一个人,我就自顾自梳洗去了。我洗完澡,在浴室里洗衣服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妇女,身材瘦削、面容和善,她见我在洗衣服,笑眯眯地说:“你来啦?”我想这一位肯定是詹老师家的老板娘了。我说:“我来到的时候您不在,我自己上楼找房间去了。”她说:“是,我等了你半天,不见你来,也没接到你电话,我就到地里去了。楼上那个小房间是给你的。”说着,她又领我上露台去晾好衣服,然后领我到堂屋里坐着,给我沏了一杯香香的茶。
我们正聊着,那个穿橙色T恤的小伙子从楼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约摸40来岁,也穿着橙色T恤衫的中年妇女。小伙子冲我说:“我跟我妈去摸田螺,你去吗?”他妈妈冲我笑了笑。这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外面太阳还是明晃晃的,我奔波了一天,实在是不想动了,就说:“我不去了,你们去玩吧。”他们母子俩就出去了。
等他们出了门,詹阿姨跟我说,这母子俩已经在詹老师家住了好几天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俩也是游客,开始看那小伙子熟门熟路的,我还以为他们是詹老师家的亲戚呢!跟詹阿姨攀谈,我才知道,詹阿姨的丈夫是县里中学的老师(真是名副其实的“詹老师家”!),一般要到周末才回家,平常这个客栈和地里的农活都是詹阿姨在打理。詹阿姨说,现在是旅游淡季,村里没什么游客,仅有的三个游客(那对母子和我)都住在詹老师家。一年中最旺的时候就是油菜花、桃花、梨花盛开的春天,还有五一、十一黄金周这些假期,就会有很多摄影发烧友来拍照,还有旅行团来订房,有时人满为患,房间不够住,一顿饭也要分几轮吃。哈,幸亏没凑那个热闹,我是最怕人头涌涌那种壮观景象的了。
说话间,那对母子就回来了,还拎了一小筐田螺,小伙子身上在滴水,笑着说摸田螺的时候不小心掉溪里去了。詹阿姨见他们回来,就张罗着去做晚饭。小伙子对我说:“你一个人也不好做饭,干脆跟我们一起吃吧。”我正有此意。詹阿姨忙着摘菜、做饭,小伙子在院子里洗田螺、剪田螺,我就跟他们聊起来。原来女的是小伙子的干妈,两人合伙在丽江开客栈的,小伙子递给我一张名片,客栈的名字叫“老龙门客栈”,就开在丽江古城四方街上,老板名字是“王二”、“沈三”,嘻嘻,不知这小伙子是王二还是沈三呢?他干妈莫非叫“金镶玉”?小伙子说:“哪天你去丽江玩,可以住我们客栈,我们给你设计旅游路线。”他们曾经带一些驴友跟马帮一起从泸沽湖徒步八天到达稻城,看样子,这对丽江来的母子已经是两匹久经考验的“老驴”了,跟他们比起来,我只是小菜驴一只而已。再聊下去,我竟惊讶地发现,这个小伙子原来是华师毕业的,读书的时候经常跑华工来玩摇滚,还在天河的六运小区住过很长时间,后来才辞职跑到丽江去开客栈。啊,世界真是小得惊人啊!
詹阿姨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上齐了饭菜,又拿了几瓶啤酒上桌,詹阿姨就退到一边去了。我们喊她跟我们一起吃,她怎么都不肯。还是我软磨硬缠地把她拽到身边坐下,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她才不得不跟我们一起吃,还一脸的歉疚。这一顿詹阿姨做了她的拿手好菜“曲径通幽”——青椒炒猪肠,在婺源旅游的BBS上,詹老师家的这道招牌菜是非常有名的,据说做起来要颇费些工夫,在游客很多的时候一般吃不上这道菜,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酒足饭饱,我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大概是今天徒步了一整天,到这时候松弛下来了,才发现自己累得要虚脱了吧?我说:“不行,我晕饭了,我得去睡了。”他们都笑起来。于是散了席,我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我登登登地跑下楼,詹阿姨已经把早饭都准备好了,小伙子跟他干妈也起来了。睡饱吃足,我又恢复了元气。那母子俩在庆源村住了几天,门门道道已经摸得很熟,知道我是学建筑的,小伙子就自告奋勇说带我去看看村子里那些有特色的建筑。
不知道村子的规模到底有多大,只感到高墙之间的巷道狭窄而幽深,常常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似有一股岁月积淀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村子里几乎没有新建筑,或楼或阁,或单家独院,或雕梁画栋的精致,或清水砖墙的简陋,清一色都是徽派古民居,别有一种幽远宁静的韵味。有的人家的门楣或外墙上,还留有“×××万岁”的浅浅字迹,诉说着某个特殊年代的特殊话语。有的人家门楼亭阁上的精致砖雕和木雕,显然曾经是“破四旧”的对象,至今仍留有被黄泥糊过,或被刀斧砍凿过的痕迹,但从那残存的片断,仍可看出家族兴衰史上曾经有过的显赫和辉煌。
我正流连在这些房屋之间,小伙子突然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我带你去看一户人家,有一个瞎眼老太太,你千万别出声。”我跟在他后面转过两条巷子,走进一家人的院子,一个缠着蓝头巾的老太太听到脚步声,笃笃笃地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小伙子连忙迎上去,往老太太手里塞了几个1元的硬币,然后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进屋。我走进幽暗的堂屋,四周看了看,这是一栋很旧的小楼,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修葺过了,但从各种细节来看,这楼原来的主人应该也是个富贵人家。这时,小伙子从照壁后的天井里发出一阵惊叹:“啊!快来看!”我转到照壁背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看,原来照壁背后糊着一墙的旧报纸,已经发黄发黑,破烂不堪了。仔细再看,竟发现残存的报纸碎片上,写有“坚决拥挤党中央英明决议,集中全力批邓,争取更大胜利……”“悼念周总理……”“周总理永远活在西藏人民的心中……”等等字迹!我又惊又奇,举起相机拍了几张。这时候,瞎眼老太太听到我们的声音,又笃笃笃地拄着拐杖,以惊人的速度走到天井,举起拐杖呼呼地扫过来,小伙子连忙拉着我逃也似地跑出了门。
我们一路笑着,跑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操场上。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走上来,要我买门票。小伙子说:“你搞错了吧,我们仨都买过了。”干部看了他一眼,又指指我说:“你们买过,她没有买。”我问门票多少钱,他说十六,小伙子说:“什么十六,半票,八块行了。”干部果然只收了我八块钱。小伙子告诉我,他们母子俩进村的时候,两个人才买了一张门票,所以门票是可以讲价的,因为我是翻过一座山到村里来的,一般只有村民会走那条山路,游客不会走那条山路,所以我才躲过了买门票的。不过,那些收门票的通常眼尖,村里游客又极少,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我是个没买门票的生人了,嘻嘻!
在村子里到处闲逛,到菜地摘菜,到河边捞鱼、摸虾,我们就这样嘻嘻哈哈地玩了大半天,回到詹老师家的时候,已经是鱼啊、虾啊地捡了一大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这个“桃源深处”,奔各自的目的地而去。虽然我至今都不知道小伙子到底是“王二”还是“沈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春田花花
2007年7月5日星期四 丽日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