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流在山的倒影里
行程的第三日,我们要去离宁波不远的溪口镇.是一处山间小溪流的人家吗,当车走在奉化青灵灵的山道上,而又不时有一片小屋从眼前走过时,你,是会自然地作这样的设想的.所以你开始忡景玉津盐铺,忡景丰镐房,忡景那山间清静如月的妙高台.. 是美妙的暇想在我的前头闪动吗,当山路回旋游曳在脚下,我却从未停止过凝视你的眼睛,我知道,你,就是那风声,就是那云影,你的美丽,永远的,就在这山水清荫的背后,在这山水流连的眼里.. 要去的地方,叫作张学良第一幽禁地.少帅在西安事变后,曾被长期软禁于此.半山腰一座建成的招待所,不大的庭院里,看得出的,是蒋对于张的一份情谊.虽说你要反叛,绝意要让我蒋某人作阶下囚,但我不能忘的,是我们兄弟的誓言,所以我也要找一处绝佳的,我故乡的山水,给你去住,让你成不了人中之龙,却也可以修养身心,在恬淡中悟一番'何去何从'的道义.所以,这里有讲书先生绍力子,有温情脉脉的赵四小姐,当然还少不了警醒的戍卫兵. 看着庭院里张的戎装像,听着张后半生郁郁的情结,我只是看到了一种被锁紧住的入世面的心,它,不能理解蒋的良苦用心,它在生活的另一面,当面对凝静山水的时候,只有烦躁,只有病癜狂的撕裂的苦痛.所以,张在作人的境界上,还是不如蒋,他放不下自己.他不明白,出世入世,山水纷争间,其实只是一层透明走光的丝线. 山路再向上,要去的就是妙高台了.这里有一栋白墙黑瓦的建筑,但妙高二字,却要去那崖边的小亭里体会.小亭分两座,一中一洋,一蒋一宋,当年美龄看这风景绝佳处,却少了一点西洋味的风景,便命人在山亭外再作一方洋亭,洋的眼光里看山水,自得其乐.走进小亭,本想在游客丛中偷几分种的悠闲,却不经意地窥见了那崖外光的景致. 山的肤泽,自然是滴翠圆润的.天的含蕴,看得见的,是碧透的蓝色,飘远勾勒得出那最遥远山的神情.云的乳白的肌体里,总爱留连那蓝的绿的缀花的褥铺,不走了,就往天心里,山脊上,投落一轮小影.却不能忽略的,是那一落岱成青色的潭潭的水,它静止着,静得比那合围的山还幽绿,静得比那天边的蓝色还深远.它并不急于倒映出那山的云的影,而只是让自己的心,沉沉地歇息在身体最亲近的角落里.. 有人在摇头了,说这上游的来水,用大坝拦住,是断了这里的风水,山,从此只能淹没了自己的灵气,再也不能荫及后人了.我,却实在于心不忍.看着这一色的天地,云水,只想从唯美的眼光,来挽留这山脊中一泓淡水. 下山的去处,是溪口古镇.早听得这里能买到酥脆的千层饼,还有新鲜多汁的水蜜桃.老唐已是跃跃欲试了,说要买了桃子,回去送谁,送谁.进了古镇,拐过一个岔口,下得车,就看见一条敞宽的古街了.这就是溪口老街,蒋介石的住所,旧宅,都面临在这街的右手,相伴的,是诸多经营的商铺,其中又大多千层饼的门房,有着纷争繁复的名字,什么王毛龙饼店,蒋圣泰饼店,又都挂着百年老店的招牌,写着'中央台采访','浙江台采访'的字样,里面则都是加工炒制的场面,真个是热闹非凡,让人目不暇接了,若不是导游比较客观的一番比照,都不知如何挑选才好了呵呵. 第一间参观的,是丰镐房,这里是黑色为基调的民居建筑,天井的房子里用了的多处的黯红色,配了精致的廊雕,来凸显主人的尊贵.绕过回廊,走到后院高大的银杏树下,听导游讲蒋原配妻子毛福梅在日机轰炸溪口中遇难的故事.这里还有蒋母王采玉居住的一座小楼,楼分二层,红木的楼梯做得很狭窄,是为了防止老夫人上下时握不牢栏杆而滑倒的. 第二间,是玉泰盐铺,蒋就出生在这里二楼小房间的一张宁式床上.我在楼下,就着枇杷树的阴凉,抬眼去看那间小屋,窗台边是普通人家灰石的边沿,红色的玻璃框里只有暗淡的颜色.但在中午游客嘈杂的音调里,在导游大吹其吹蒋诞生时雷电交加云腾龙舞的故事中,不知怎的,我却渴望,渴望那小小窗台后空落的卧房里,会很些许凝静,会有一点点稍纵即逝的安详. 出门往回走,无意中,眼前是一条平静静的小溪流了,溪水很清澈,它浅浅地,浅得能印出那水底沙的纹路,能吹拂得动那青色水草的叶脉,仿佛只要用手下去轻轻一点,这水面就会断,就会如琥珀一样,被莹莹地凝住.但是它,却又并不狭窄,从岸的一端到另一端,有种不能名状的距离,不是遥不可及,却也逾越不得,这大概还是太浅的缘由罢,所以,它就愿意化作长的丝连,用一种漫漫悠游的心绪,漫漫地去寻觅,寻觅那能想见的,幽幽山草丛中,白云淡然飘逝的美.远处的山,无意地,也就落进这一池碧水,刚要想逃匿,不小心,却已将自己的影,遗落在这波纹里了.一阵风起,影儿碎了,还没来得及闪烁几下,就已被水面吞噬,不见. 第三处景点是文昌阁.文昌者,取勉励一地士子,兴文重教,开科举达第之意也,很多地方至今还有遗存.溪口的这一座是蒋当年亲自拨款重建的,阁中二层展示当时宋美龄用过的西洋床,并梳妆台若干,由这一个场景,便可以窥见当年宋在溪口起居的细节.阁后是宋曾任校长的武陵学校,武陵学校是溪口地方的中小学联校,当时蒋亲任校董事,夫人美龄等一干国党要员则为学校筹措事具体奔走筹画,并请得名师若干.真不知这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校,若能延续学制至今,该当要成为如何一座桃李芬芳,誉满天下的名园了. 文昌阁临水一侧有蒋经国居住的小洋房一处.当年经国从苏联归来,满口共产主义的道道,气得蒋七窍生烟,只能把自己的长子软禁家乡,令其习学孔孟之道,反思自己的"罪过".可以想见,这一时期于蒋经国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他不仅幡然醒悟,而且很快在父亲的指导下重归正途,学习起为官作人之道来了. 累了,就坐在小洋房边的树荫里,去想蒋家的掌故.说,蒋介石是个大孝之人,丰镐房中蒋母居住的小楼,包括那个设计精巧的楼梯,都是经他本人悉心规划的.说,蒋是个重仁义之人,40年代扩建丰镐房的过程中,院子东首有个钉子户死活不肯搬迁,蒋却并未追究,而是把那户人家的房屋给保留下来了,至今屋址尚存.说,蒋很重视孺子之教化,在家乡文昌阁和武陵学校的修建过程中,他不仅大力拨款,令宋美龄等人为校委会筹划,而且还亲自赋诗一首,至今挂在城东文昌阁的走廊里,看看,是山水的秉性,是开阔悠远的神情.. 从文昌阁出来,老街上走走,购千层饼两套,水蜜桃若干,都是当地盛名的产物,还是应当尝一尝的呵呵. 07.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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