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三峡,这人间奇绝的山水画廊,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如今我终于投入到了你的怀抱,亲吻着你的肌肤,体味着你的气息,吮吸着你的滋养,感受着你的抚爱。
十月一日上午我乘机抵达重庆,在重庆短暂停留后,就迫不及待的于当日傍晚,登上了长江客运公司的游轮。从此开始了两天两夜的,长江上的旅游生活。
一上船我便爬上一道金属小梯,站到船顶层的甲板上了。从那时起,我便跟天、水及两岸的悬崖绝壁打成了一片。两眼凝望着那些如刀削斧劈成的山崖,怒吼着的江水,只有激动!只有赞叹!到了这种地方,无论一个什么人,总没有不感到自己是过于渺小,自然界是过于奇伟的。那是怎样的两天两夜啊!我一直都像是在变幻无穷的梦境里,又像在听一首奔腾浩瀚的交响乐章,忽而妩媚,忽而雄壮,忽而阴森逼人,忽而灿烂夺目。船出了三峡我只能感叹一句:这真是自然之大手笔!一个生长在北方不起眼小城中的人,见到这般景致该是什么样的感受啊!
三峡是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三段峡谷的总称。它西起四川奉节的白帝城,东到湖北宜昌的南津关。长204公里。这里两岸高峰夹峙,港面狭窄曲折,港中滩礁棋布,水流汹涌湍急。“万山磅礴水泱漭,山环水抱争萦纡。时则岸山壁立如着斧,相间似欲两相扶。时则危崖屹立水中堵,港流阻塞路疑无。”郭沫若在《蜀道奇》一诗中,把峡区风光的雄奇秀逸,描绘得淋漓尽致。船行在水中两天两夜着实过了一把三峡瘾。
整个大江有如一环环接起来的银链,每一环四壁都是蔽日遮天的峰峦,中间形成一个独特的天地,我们的游轮时时行驶在这银链的某一环中,走过一环又一环,往前看山峦弥漫,众峰峥嵘,有的如笋如柱,直插云霄,有的像彩屏般森严大方地屹立在前,挡住去路。天又晓得船将怎样从这些巨汉的腋下钻出去。那两百公里的水程正像是一出情节惊险,故事曲折离奇的好戏,这一幕包管你猜不出下一幕的发展,它迫使你非一口气看完不可。
我们的游船是二日傍晚进入瞿塘峡的,这时天色已晚,借助船顶探照灯光,依稀可见两岸之山如刀削斧劈而成。夹江峭壁阴森恐怖,气势甚为逼人。此处江宽不过百米,窄处只有几十米。江流彭湃,气势磅礴,涛声雷鸣。其中夔门山势尤为雄奇,堪称天下雄关。夔门南岸一横延百米的青石上,冯玉祥将军所提“踏出夔门,打走倭寇”八个大字清晰的映入眼帘,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峡中北岸有一峰突起,树木青葱,玲珑可爱,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白帝城。那一段刘皇叔托孤的悲惨的故事,就表演在这个地方。这天,船半夜抛锚巫山老城,我们在巫峡中进入梦乡。
巫峡,号称三峡中的大峡,激流劈出的巫峡以其幽深秀丽,深沉肃穆著称。蒙蒙烟雨,潺潺细流,飞虹流彩,把山谷装扮的妩媚多姿。巫峡之中的长江第一条大支流,大宁河上小三峡,更是美不胜收。龙门峡,巴雾峡,滴翠峡的风光比大三峡更为绚丽。因而有“三峡山水甲天下,大宁河山水甲三峡”之说。
这次游三峡正值水库蓄水前夕,又是旅游黄金周,可想而知游客之多。人们都怀着同一种心情:最后看一眼原始面貌的三峡,否则将会终生遗憾。今天上午就将见到小三峡了,急切的心情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我们这个团的人3:30分就起床了,胡乱的吃了几口早饭,便到码头等候,准备换乘小船。码头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等候了好久,才登上了去小三峡的小船。
小三峡位于大三峡支流大宁河上。此处峡窄,河浅。我们原来乘坐的是有四层船舱,容纳几百人的大轮船,它无法开进小三峡,到这里游客们都需换乘只能坐二十几人的小船,它的样子远远看去像一片柳树叶,船工们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柳叶舟”。我们乘坐的柳叶舟开进大宁河口时天刚刚亮。
抬头看去,两座陡峭的山峰夹河而立,山顶一座弓型大桥彩虹般把两座山连在了一起,冉然一座巨大龙门。它正展开宽广的胸怀,热情地迎接八方来客。这就是龙门大桥。小舟驶过龙门大桥,便进入了小三峡的第一峡:龙门峡。峡中峭壁擦肩,绝崖对峙,飞鸟不栖,猿猴难攀。峰高更显河窄,河窄更显峰高。游人乘舟行其间,抬头只见一线天。峡壁擦肩而过,使人更觉幽深。进峡不久便见峭壁上,凿有一个个小方孔,约6寸见方,石孔以1.5米左右间距,蜿蜒排去,据说,这就是我国最长的古栈道的起点,它全长有300余公里。如此浩大的工程,另人叹为观止。突然,又发现峡东一绝壁顶,立一石柱,高约40米,柱上生有一道道天然石棱,像是盘在柱子上的龙,这一景叫“九龙柱”。不远,又一状若灵芝的山岩叫“灵芝峰”。这真是大自然赐于人类最珍贵的礼物!
船驶出龙门峡,又遇到了一道险滩——银窝滩。此滩水位落差8米,河水飞泻而下,上行极难。据说:这里过去发生过多次人仰船翻的事,很多财物落入水中,故称“银窝滩”。别船上的游客都下船上岸,步行至上游后再上船前行。导游说我们的船马力大,人不用下船。其实,我还真想下船,亲密接触小三峡的山和水,亲手摸摸小三峡的花草、树木。
不知不觉景物一变,小舟驶入巴雾峡,这里峡高山陡,常年云雾不散,景致有张有弛,错落有致,大景套小景,巧夺天工。什么“乌龟上水”,“猴子捞月”,“马归山”,“莲台峰”。等等。真是惟妙惟肖。这里最震撼人心的一景是;“悬棺”。峡尾东段峭壁上400米高处有一洞穴,洞穴中有一副黑色棺材。这就是古代巴人的“悬棺”。在这绝壁千仭,无路可通,飞鸟难栖的地方,古人是用什么办法将这沉重的棺木放上去的呢?这是一个千古之迷。据说:悬棺之葬始于西周,止于明代。按当地民俗,把先辈安葬得越高,就越孝顺。
小三峡中最后一峡:滴翠峡,长20公里,是小三峡中最长,也最秀丽的一个峡。两岸青峰险俊,翠竹繁茂,古木森森。林间岩上,时有瀑布泻下,飞珠溅玉,真是无处不滴翠,人行其间,如沐浴在碧色之中,清新之感,难以言喻。若鸳鸯戏于舟边,猿猴鸣于山间,将更添情趣。可惜的是这次我们没有见到鸳鸯和猿猴,却见到了一群孩童赤身裸体戏于水中,也为我们增添不少乐趣。滴翠峡中也有一处悬棺,不同的是,棺木外型是一只小船,这也是巴人悬棺的一种,称为“船棺葬”。滴翠峡的景物更多于前两峡,任你展开想向象的翅膀,发挥想象能力,什么“天泉飞雨”“赤壁摩天”罗汉群相”“双鹰戏屏”……。小三峡的水不像大三峡那般浑浊,它碧澄透绿,清可见底,色若翡翠,时如琉璃。这般景色别处已是不多见了。导游说蓄水后这里将都被淹没。
放舟下巫峡,意在十二峰。船过巫峡,依栏眺望。这十二峰高出江面千米左右,屹立在峡江两岸,有的如腾霄汉,有的如凤凰展翅,有的形似画屏,有的峰若聚仙……千姿万态,引人入胜。人们按照山峰的形态和外貌,分别取了形象化的名字,还用一首诗,把它门串连了起来:
曾步净坛访集仙,朝云深处起云连。
上升峰顶望霞远,月照翠屏聚鹤还。
才睹登龙腾汉字,遥瞻飞凤弄晴川。
两岸不在松峦啸,料是呼朋饮圣泉。
在十二峰中最为挺拔秀丽的,要数神女峰了。船至峰前,仰望峰顶,可以看到一突兀的石柱,形似矫健少女,神女峰因此得名。关于神女峰民间流传着很多美丽的传说。游客们被导游那娓娓动听的讲解感染着。
三日傍晚,船到西陵峡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生怕导游的一句话从耳边遛过,一个美景从眼前漏掉。虽然天色已晚,但个个都精神抖擞。就要见到那心驰神往的三峡水库大坝了。当船开到三斗坪,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两眼死盯盯的看着前方,终于看到它了。我们的船是顺流而下,见到的首先是大坝的背面,黑熏熏的一座小山 似的,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它也由小山变成了大山,仰首向上看,脖子都酸痛了,那可是185米呦!想象着:蓄水175米时“高峡出平湖”该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啊!船顺着导流明渠慢慢的绕到大坝的前面来了,好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185米高,3035米长的大坝主页,就像正在上演一台好戏的大舞台,灯火辉煌,彩旗招展,想那工地上的人们,定是彻夜不眠的,在那举世瞩目的大舞台上,上演着闻所未闻的,精妙绝伦的好戏。大坝越来越小了,灯光越来越暗了,我仍在船头久久伫立着,凝望着,遐思着。
忽然,有人说:看葛洲坝到了。回头看,宽阔的“江上平湖”水静切阔,灯若繁星,上烁天穹,下映江水,七色荡漾。船就要过葛洲坝船闸了,此间已无暇欣赏美丽的夜景,一扪心思的想着过船闸的事,还不时的向船员问这问那。等待,慢长的等待。半小时后,船慢慢的驶入三号船闸。这是葛洲坝最小的一个船闸,它长120米,宽18米。因为我们的船是顺流而下,闸里的水位与上游水位相同,初见闸壁,闸门并不高。当船完全驶入闸里,后闸门关闭。闸室开始放水,船稳得一点感觉也没有,却只见船弦边的闸壁、闸门急剧增高。闸壁上的标高线迅速的显现出来。我想起了三十年前,带学生下矿井学工劳动的事:那是抚顺龙凤矿,矿井深600米,我们所乘电梯,工人们叫它“大罐”,一分钟下降500米,这时两耳发鼓,心悬了起来,两腿软得已站立不住。这是因为大罐速度太快。而我现在乘的船虽然下降也很快,却很舒服自在,有一种自由落体的快感。当水位与下游相同时,船停止了下降。这时再看四周,阴森恐怖,不寒而栗。那闸壁,壁垒森严,高不可攀。那闸门,好一个庞然大物,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想象开启这道大门需要多大的动力?庞大的轮船似乎也变得矮小了,而我们就像那井底之蛙。但这只是二级船闸,落差也只有60米。与即将完成的三峡大坝,落差113米的五级船闸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到时候我定要乘船过三峡大坝船闸,领略那举世无双的世纪工程的风范。前闸门徐徐打开,船驶入西陵峡口,弃船登岸,夜宿宜 昌,这次三峡之行也即将结束了。
在宜昌,无论是所住的宾馆阳台上,南津关西陵山上,还有我们去过的一个寺庙的庭院里,甚至走在街道上,处处可见长江。我真的非常羡慕宜昌人,随时随地看长江,随时随地见三峡。随时可以欣赏葛洲坝泄洪闸前的壮观景象:洪波涌起,惊涛拍岸。巨大水头冲天而起,溅起的水沫形成漫天水雾,即使你立于百米之外,亦会感到水气拂面,沾衣欲湿。水雾反射的阳光,在泄洪闸前形成一道彩虹,直插江中,煞是壮观,让你心潮澎湃。
张学民
200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