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婺源
想做一个乡下人.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听凭阳光的亲吻和微风的抚慰,长发飞扬,意气风发地飞奔在田梗上.或是稻花香里,听取蛙声一片,在路转溪头感受一份豁然开朗的欣喜. 可仍是城市的动物.仍习惯于由汽车载着在人流中匆匆穿行.没有蓝天,没有绿地,也没有那闲淡的心绪. 终于在那份抑郁局促几乎引爆的时候,有了难得的两天假.收拾行装,我要去最美的农村,我要做乡下人.
坐一夜的火车到衢州,转汽车往婺源时问讯处小姐很好心的提醒我要下阵雨.天阴沉着, 风吹乱了我发.想到那里的交通,真是山雨欲来的恐慌. 樟树渐渐多起来, 刚插的秧.满眼深深浅浅的绿.没有设想中的金黄,映山红在山间点缀着.正是播种的农间.也就平和下来.且听风吟, 借一位朋友的话:脚踩西瓜皮,滑到哪儿是哪儿吧.太阳倒悄悄露笑脸了.
买好地图和返程票,在路口吃了午饭,跟着班车去李坑. 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没有了原本的萧瑟,李坑的活水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客流. 从老屋的后门转出,七拐八绕居然到了一处未有游人的小菜园. 摩托声响,一”大盖帽”声音洪亮:”走错啦.这是我家菜园.” ”你是种菜的?”看他一身警服,我笑言. ”离开四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回老家,倒碰上你了.”他推着那匹”瘦马”,带着归家的欣喜,”笔直走,能出去的.如果我没记错”. ”你不想家吗?”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这就是’断肠人’? “想归想,又回不来.”他倒没介意,”很多人都出去了.这里只老人在.” 真的如此,不好打搅他们重聚的快乐,为这洒满阳光的老屋留影.我该去俞家祠堂了.
是摩托带着由小路进祠堂的.一路梧桐花开得正盛. 摩的司机正是本村人,顺路回家.他很兴奋地一路指出小时荡过秋千的老樟树,抓过知了的梧桐,甚至亲手栽下的松柏.”现在不干这些了.难得回来,就休息呗.” 分手在小巷口,独自一路沿青石板路走下去.矮墙茅檐,门前是老人和孩子善良的笑脸.水声渐响,豁然开朗处,流水潺潺,宗祠已在眼前.倒改了主意,不见也罢.
再上路,直奔晓起.真正的目的地则是庆源. 上山路走了半小时,一路的油菜花大都结籽.随风舞动处,嘲笑我的不识时机. 终是搭上了往岭脚的小巴.再下车已是置身山野之间. 路边的人家已招待过数批取景的摄影家.看留下的照片,也算补偿了晚来的遗憾. 时间匆忙,天又阴起来.庆源是去不成了.听人话,从石子路下山,靠十里油菜香引路,一路青山梯田,人就隐在其中.偶然会有几个插秧耕犁的农人,总好心的为你指路.还有几处聚在一同挖山蕨的孩子.让他们排队拍照,看他们第一次透过取景框学照相,看他们小心的捧着像机为我留影,兴高采烈的分”瑞士糖”,我真的笑开了.可以在乡野自由的呼吸,自由的闲逛,自由的做我向往的乡下人.那时有不管不顾的嚣张.
回晓起已下午五点,下山路走了两小时吧. 在梅花饭店住下,遇上了同样单身一人来自九江的女孩.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晚饭后夜访晓起. 为招待两个勇气可嘉的女孩,老板娘杀了最大的一条荷包鲤鱼.只放葱姜盐清蒸,已鲜掉眉目毛了.水蕨蜡肉,青菜豆腐,简简单单却是最舒服的一餐.泡杯当地的绿茶,心爽气清. 雨终是下了.在我满足的吐出最后一根鱼刺时,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打伞一路转进村子,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老屋都隐藏在夜色中了.难得的几户人家透出昏黄的灯光.将收摊的老人告诫我们顺水走出去.听着流水的指引回到大路,我们决定明早再访.
晓起在鸡鸣狗叫中苏醒.晓起在微风薄雾中再次踏上田埂.由下晓起一路走进去,天色渐亮,晨露打湿了我的发. 雾散了,老屋的白墙青瓦清晰起来.炊烟升起,人声渐长,空气里依旧是混合着清草和泥土的清香.
早饭后已是七点,和一夜的朋友告别,再次搭卡车下山准备游北线.开始飘雨了. 延村和思溪都象水墨画般在雨中洗得格外清晰.每栋老屋都守着自己的历史默默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大家都期望锁住自家的兴旺.大家都祈望福寿安康,大家都企望多子多财.每家每户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装点自己的家,无论是富是穷,是新是旧.家,总是基础,总是港湾,总是归宿,总是最重要的.
原以为再无机会上沱川,打算把彩虹桥作为终点.却在刚至清华镇时遇上了去理坑的曾老师和黄莺. 不管啦,一甩背包,我要上路. 理坑的老屋如迷宫般排列着.青石路上,随时发现又回到了原地.也是傍水而建,村里孩子见惯了游客,已能熟练的解答介绍. 和岭脚乡间的孩子太不相同. 他们干净,伶俐,能言,热情周到.他们清楚的知道你想看什么,想找什么,尽管也许并不明白其中缘故,可并不影响他们故事的生动.黄莺始终认真的记着各处的名字,典故,到达时间,让散漫的我惭愧不已. 老屋的墙也是高耸着隔开了外面的世界.窄巷里依旧幽静无人.拉进的电线多少和这五百年的旧宅有些格格不入.漫步其中,墙上湿润的苔藓诉说着它的历史.就想起了<费里尼的罗马>.对我们这些稍作停留便匆匆而行的人,当然希望老屋永远有它的本色,让我们有一处怀念那份安宁平静.而村里人呢?难道本末倒置的让他们为我们守着祖屋不翻造新家,不用家用电器,不享受城里人能享受的便利?是游客打破了他们的平静,让他们知道了能靠老房子赚钱.能用故事讨价还价,而且价值不低.这是谁的悲哀?老屋里的人能出去的都出去了.没出去的在我们这样的游客身上找到了一份同样赚钱的工作.包括孩子,这些人还会有或完全有原本的淳朴吗?一边感叹人心不古,本色不再.一边不免检讨这究竟是谁的过错?在乡间有一种不知名的白色花,当地人称为”月月白”,象玫瑰一样多刺,难以采摘.很少在别处看见.移往别处也很难存活.却无论严寒酷暑,每月都不变地绽放碗口大的纯洁花朵,该和老屋作了很久邻居了.也许它才是这里真正的居住者. 我做不了乡下人.永远做不了真正的乡下人.暗叹一声,那需要怎样的智慧和勇气! 走过小巷,曾老师为我布置了题目:百年的沉思.何用百年,只这几分钟的问题我已不堪重负,无法回答自己了.
下午二时,到了告别的时候.雨已停,可路面极差,已无进村的车.为了赶五点的长途车,只得与曾老师二人依依惜别,抄小路赶往清华.照当地人说法,小路近一半路程,30华里,最快两个多小时就能到.也幸好走小路,虽一路脚深脚浅,滑而难走,但绝对是最美的乡间.沿着水源,上山下谷,穿过稻田,走过林场,越过茶园,清香不断,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2:30 田梗上飞奔,欣赏着沿路风景暗叹无法停下脚步. 3:00 山间小路拾级而下,又滑跤了. 3:30 飘起了雨,泥路更滑.绕山滑行吧. 4:00 油菜地里,胜利在望的微笑,已能听到摩托车的马达声了. 终于在4:15拦住了摩的直往婺源. 开车前五分钟买好晚饭躺在座位上.擦拭沾满泥的鞋裤.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再次验证自己永远要和时间开战,无法放下按部就班的生活. 早想回来写一篇<一个人的婺源>,却终于换了题目.婺源绝不独属任何人,我不过匆匆过客中太不起眼的一个.越走越远了,静观它在这风雨飘摇中如何发展罢.
作者:wangnana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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