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访故里
2005年12月22日,冬至日,天晴。苏州气温下降到入冬以来的最低点,达到零下5~6度,伴随着阵阵大风,屋外可谓是滴水成冰,按原计划,我今天要赶回溧阳老家参加一个家族的活动,这是我第一次回老家,多多少少有一些感慨。
自从我爷爷上大学离开溧阳来家后,我们家就此离开了溧阳,之后爸爸在外地上大学,在外地就业,我们小辈也跟着在外,从小到大还没有回去过,只知道自己是江苏常州溧阳古渎里的人,不免多少有少许遗憾。去年我们部门去溧阳天目湖旅游,我问过爸爸是否要去古渎里看看,爸爸说我在古渎里不认识一个人,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就此放弃。今年冬至前几天,我打电话回家,得知爸爸和哥哥冬至日回溧阳参加公堂宴,问我是否有机会参加,我说要看情况再讲。后来我还是决定冬至日前往。
21日,正好得知有一家供应商周先生回溧阳,于是联系讲好第二天(22号)8:00在公司门口会合出发。
22日,在凌厉的寒风下,我8:00前赶到公司,一会儿周先生也来到门口,大约8:10左右我们起程出发。
一路上交通还算顺畅,首先是沪宁高速,新拓宽的沪宁高速是双向四车道,加上货车禁止上来,并不拥挤,时速100公里。30分钟后到无锡,我们进入锡宜高速,这是一条新开通的高速公路,但是只有双向二车道,而且路面高低起伏,只是车辆不多,走起来还是不错的,去年我们去春游就曾经走过这条路。行路中,我们曾横穿一条铁路,周先生说这是一条豆腐渣路,建成到现在没有跑过火车,我知道这是一条从江苏徐州新沂,穿过江苏北部,横跨长江直达浙江长兴的一条铁路,简称新长线,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条作为江苏南北向交通干线的南半段居然是先天不足。汽车在快速行进过程中将宜兴甩在身后,前面就是宁杭高速,就是连接南京和杭州的省际高速路。这是一条双向三车道的新建公路,应该建成没有多久,路上车辆很少,路途平坦,两旁也很漂亮,可以说是景观路,只是时值隆冬,满目都是沧桑的气氛,或者是单调的色彩,就算山坡上的青松和茶树也只是萧瑟的绿色,尽管天气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但是在这寒冷的冬日,如果不是在车内,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有一丝丝的温暖。车子驶上一个小山坡,举目四望,我觉得四面八方全是建筑,满眼是白墙乌顶,远远望过去,就觉得是一片白色污染一般。看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绿色。可能这还是因为是冬天的缘故,所有的树木全部遗落,地里的庄稼也全部收割完毕,当然就只剩下单调的灰色。3
9:40到达溧阳县城,周先生问我在什么地方下,我让他把我送到古渎,他说古渎距离县城并不远,也就10公里左右,十几分钟的事情。车子穿过县城往北行驶,周先生告诉我,他上中学时曾经经常到古渎玩,因为古渎旁有一条大河,常常来此处游泳,但是现在由于古渎建了很多化工厂和农药厂,河水污染严重,不能再游泳了。果然,前面就有出现一条河,河边的确有许多化工性企业,我想这样对当地的环境影响是非常大的,不仅河水,而且污染土壤,空气,甚至都会影响当地居民的寿命。正说着,我看见前方远远的地方在放炮仗和烟花,一会就听到阵阵炮仗声,由于距离远并不震耳,当时我就想是不是宗族的活动开始了。
往前经过一条小河,我看见河边一幢建筑上有古渎的字样,我知道一定来到我的目的地。周先生说,本来是从河岸步行进入镇里,现在可以在北岸开车进入,汽车右转驶上一条水泥路,但是爸爸和哥哥他们在哪里?通过电话联系,哥哥告诉我他的具体位置,在小河边的古街上,边上就是古渎信用社,有这样一个具体的方位自然比较容易找到。果然,汽车再过了一座小石拱桥后进入古街迎面我就看到哥哥站在前面。
外面果然寒冷异常,又正好在街头风口边,更觉得寒风刺骨。和周先生告别后,哥哥带我前往祠堂,路上告诉我他比我早到大约十几分钟,刚才刚刚放完炮,果然就是我在车上看到的。我们沿着石头铺就的路顺着房子,左拐右拐,绕了很大一圈,我很诧异哥哥也是第一次来,比我没有早到多少,为什么能够记住这么复杂的路?
我们姚家的祠堂并没有多少富丽堂皇,外表看是一个挺平凡的小院子,和周边其他的建筑一样有一个白色院墙,院门向东边,院北好象就是街道,之后证明院子就在古街边上。进入院门,右首是一层的朝南的房间,里面应该有东西两厢房,左首也是一层的房间,地面水泥条砖铺地。朝南房子外墙贴着几张红纸,院子东面靠近院门的地方竖立着一块石碑,西面院墙墙根下也有几块石墓碑,上面显有文字说明。院子的西南面是一间洗手间,但是只有男性的洗手间,为什么只有男性的呢?因为古代宗族在祠堂搞活动只允许男性进入祠堂,女性是不能步入半步的,故此,宗族的祠堂里只有男性的洗手间。当然现在这种禁忌也没有这么严格,妇女门也可以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进入祠堂,就像毛泽东所讲的盘起腿,拿起筷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院子里有很多人,多数在朝南的那间房子里,妇女们在院子里忙忙碌碌,洗洗涮涮,走近墙边才看清楚墙上的红纸是赞助人的名单和赞助款项,有的几千元,有的几百元,也有的捐助几十元,但是无论款项多少全部都是姚家子孙的一片心意。
站在门口,能够听到房间里面传出很响的说话声,好象是在宣读什么东西,但是人声嘈杂,加上溧阳当地口音很重,听不明白,我侧耳仔细聆听,连蒙带猜,听明白一些,大约是讲姚氏家族的姓氏的来历,以及姚氏族谱的修订历史和这次修订的计划,费用和捐款人等内容,意义向与会人员通报。抬头看,门内墙上也贴着几张红纸,原来是姚氏家族中高等院校毕业名单和在读人员的名单,毕业人员名单上我可以看到我爷爷,我爸爸,我姐姐和我的名字,另外还有的我就不认识了,但是总的印象是上大学的并不太多,其中应该不包括父辈已经在外工作儿孙辈上大学但家乡人不知道的数量。
房子内南墙上悬挂有匾额,上书“永锡堂”,永锡堂下有两幅人物画像,应该是姚家的先人,果然右手一位是中华民族的始祖之一,三皇五帝中的舜帝。相传公元前二十二世纪的舜帝出生于姚墟,于是就以出生地作为自己的姓氏,并起名重华,史称虞舜,是中国传说中父系氏族社会后期部落联盟领袖。在尧帝之后,相传因四岳推举,尧命他摄政。他巡行四方,除去鲧、共工、饯兜和三苗等四人。尧去世后继位,又咨询四岳,挑选贤人治理民事,并选拔治水有功的禹为继承人,后在巡游天下的途中在湖南境内去世,死后葬于湖南省九嶷山,相传舜帝的两位夫人得知舜帝过逝后先后在君山岛投入洞庭湖,生前曾泪洒青竹,留下点点泪痕,唤做湘妃竹,是我国的名贵竹类品种。这就是姚姓的初始远祖,也是姚姓的最早记录,这也证明姚姓是我国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左手位是唐代的姚姓远祖,姓姚名察(公元650~721),是唐代武则天,睿宗,玄宗时的吏部尚书,三朝贤相,是永锡堂的第一始祖,应该讲我们溧阳一支的姚家就是以姚察作为第一世,以后就在溧阳世世代代生生不息。两位远祖中间是从姚察为第一世的世代名册,一直到二十三世,即二十三代,估计历时600~700年。两边是一幅对联,“父子撰梁陈,功垂千古;兄弟博经史,才贯万代”。里面的父子和兄弟一定是指四位姚家人物,但是是如何的故事我不知道。
我站在门口,爸爸告诉我,西面厢房里有我们本堂的家谱,上面有爷爷的名字,但是爸爸和我们兄弟都没有,我从人群中间穿过去,来到西厢房,里面北墙上贴着“沁一堂”,原来永锡堂是姚姓在溧阳的总堂,我们家是其下的“沁一堂”分堂,属于古渎一支。沁一堂的第一始祖是“士民”,(二十四世),之后一直到四十四代,我爷爷是四十二世,我就是四十四世,这样算一算,从姚察到我这一带历经四十四代,有一千四百年左右,从姚士民一人开始,到爷爷的四十二世,人数已经达到45人,后辈的没有登记,可谓绵绵不断,后继有人。西墙上另外还贴有一张长幅,上面详细记载着从??到四十四代的男丁,这里面就有我哥哥和我,后来我们又把姚智晔添加上去,他是第四十五代。
我正在仔细观看族谱,突然听到我爸爸很响亮的声音,原来是介绍我爸爸,大概是因为我爸爸是这次聚会中从外地赶回来的,并且爸爸小时候也曾经生活在此,所以特别给予介绍。爸爸的小名叫“六一”,取名源自爸爸出生时,爸爸的奶奶正好61岁,就势唤做“六一”。结果当爸爸的小名被介绍后,很多人都知道“六一”,而不识“姚慧民”。真正是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稍改鬓毛衰。儿伴识小未认大,笑问尔自何处还。爸爸同时将哥哥和我介绍给大家,主持人还告诉大家爷爷是古渎姚家较早在外上大学的人,当时就读于现在的南京大学前身中央大学林学系,毕业后任职于国家林业部任总工程师,只可惜50年代就过逝了。
11:00左右,主持人会议结束前宣布了大家的就餐人员安排,因为我们是外地赶回来的,就近安排在永锡堂就餐,爸爸,哥哥,司机和我外加另外四位年长者围坐一桌。那四位就和爸爸拉家常,其中的一位年纪比爸爸大,但是辈份比爸爸小一辈,和我们是同代的。在现在在世的姚氏家族中辈份最高的是三十九世,最低的四十五世,跨越七代,正常是150年才有七带同堂的可能。这餐饭有名称叫: 堂会。我注意观察在永锡堂吃饭的人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应该是辈份也比较高的,因为聚餐一共用三十几桌,所以其他年纪小的可能都在其他几个地方聚餐。饭菜的质量和味道不是很好,自然比不上酒店或饭店里的味道,但是这是真真正正土里土气的家乡菜,吃的是感情,吃的是乡情。天气很冷,端上来的热菜没有多久就变冷了,菜的种类很多,没有一盘可以吃完,盘上叠碗,碗上摞碟,桌子上满满当当全是碗,盘,碟。
吃饭大约吃了一个小时,没有吃饱但是也吃不下去了,大家三三两两离席,认识的人又聚在一起聊天闲谈,有几个人前来和爸爸打招呼,原来是知道爸爸小名的人前来相认,其中应该有爷爷辈份或伯伯,叔叔辈份,甚至有和我们同辈或小一辈的,但是我并不认识他们,多数人和小时候的爸爸认识,有的就是冲着“六一”来认人的。
直到爸爸得空,爸爸说要带我们兄弟两人去看看祖屋,看看爸爸的外公被日本人烧死的地方。有一位本家要带我们去,他说他就住在我们祖屋旁边。我们沿着石头铺就的路,就在院墙外走着,东拐南折,最后来到一处院子边,本家告诉我们,我们的院门就在这里,院门向南,进门就是客厅,的确我们看到旁边有几块青石方砖,确实是用来铺客厅地面的材料,当然现在已经是遗为平地了,本家还指着另一处说那里就是我爸爸外公被烧死的地方。那是1938年,日本人入侵中国,在上海登陆,向南京进发,途经溧阳,爸爸的外公就到亲家家躲藏一下,没有想到一小队日本鬼子居然摸到古渎,由于没有组织反击,日本鬼子在村中放火,爸爸的外公就躲在一口水缸下面,但是还是没有逃过。同时还有其他几位亲人遇难,所以爸爸对小日本恨之入骨。历史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将过去制造的痕迹洗刷干净,但是遗留在记忆深处的刻痕却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淡漠,我们需要记住历史血的教训,但是更需要展望将来。
爸爸有带着我们绕着他记忆中的路走一圈,告诉我们那里是一条河,这里原来是一条路,路的尽头就是我们家,好象又回到尘封已久的过去。走过历史,我们又回到永锡堂,我们要回去了,主持人向前问爸爸是否今天一定要回去,并劝爸爸多留一天,因为有车,加上考虑天气问题,爸爸还是决定回去。
13:45分,爸爸,哥哥他们先走的,我要等送我来的车将我送到溧阳汽车站,14:00,我的车到,一直将我送到车站,15:00我离开溧阳返回苏州,结束这次冬至故里探访。
姚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