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达克谷多垭口
雀儿山的夜晚寂静寒冷,凡是声音都会使这里的静默受击损伤
10月3号线路:羊棚—牛栏—达克谷多山垭口—卡尔牧场—雀儿山
一早就被西瓜刀吵醒了,原来他被昨夜帐篷边的马铃声闹得没睡好,忧心忡忡地生怕骡马一不小心就踩在了他的帐篷上。起来时,他和MAN已经一边拍照去了。阳光从云层钻出来,投洒在云烟缭绕的山谷里,不远处的溪流旁红枝黄叶,煞是好看,惹得西瓜刀频频谋杀菲林。从这段路起,高原的秋天开始向我们展示它绚烂斑斓的色彩。昨晚的饭因为火熄没有煮熟,格诺只好多多加水熬成难以下咽的稀饭。
9:30,我们整顿好骡马继续上路。出发时我把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小半张脸,以抵卸即将到来的蚂蝗的侵袭。但预想中的蚂蝗并没见踪影,我最终还是被迫在阳光的直射下于登山时将自己从套子里解放出来。羊棚所在的山并不高,我们三两下就爬了上去,走上了一条宽阔的土公路。这显然是一条运输木材的路,从车辙看,N久已经没有通过车了。我和犹豫走在前面,沿着公路转过一道弯,浓郁的秋意立即扑面而来。寂静的山谷里红一簇,黄一簇,绿一簇,色彩是那样地绚烂;正直的松树冲天而上,没有些须的旁倾,就连那些枯死的光秃秃的老松,也是挺拔向上,毫无一丝的妥协;从深不见底的谷底,隐隐约约传来淙淙的溪流声,愈加烘托出山谷的宁静。而在远方,一座不知名的高山在云雾里时隐时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停留了很久。
我们沿着公路左弯右转,缓缓前行,享受着原始森林的宁静。初见美景的西瓜刀早已醉了,背着三角架且行且歇,磨磨蹭蹭。MAN则以陪西瓜刀为由,也在后面晃悠。这是我们穿越天堂的旅程里最为轻松美妙的一段路,只有不在犹豫心急如焚,他的假期有限,必须在八天之内穿越到亚丁。我们和马帮在一个登山的岔路口停了下来,等待蜗行的西瓜刀。良久,我耐不住了,说,我到前面走走吧,遂一个人沿着公路慢慢行去,没想到越走越远,几乎没有回头的打算了。这绝对是一条适宜散步的路,在城市里,如果晚饭后能够这样悠闲地踱上数十分钟,一定是非常美妙的事。红红黄黄的秋色就在眼底,时不时有山泉从山涧里流出,穿过公路后又向山谷下流去了。而远方的高山仍始终是那样遥远,根本用不着我们费心去攀爬,只要能远远看着就心满意足了。在寂静里,你感觉不到时光的流失,“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那曲折回旋的公路就是一条没完没了的时光之路。
恍惚中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原来是犹豫找我来了。他阴着脸,很不高兴。这我理解,他赶时间呢,而我却不知不觉遛跶了一个小时,眼看着就要走迷路了。我们折回头从刚才休息的地方由小路开始上山。今天将翻越3800米高的达克谷多山,对我的高原反应是一个小小的考验。MAN和西瓜刀晃荡时撞见了一个放羊的,用80元买了一只二十来斤重的小山羊。小山羊犟得很,我拖它不动,格诺勉强能拖着它走。
半小时后我们在山坡上的一块大草坪歇息,生火做饭。经来回折腾,此时已是下午两点了。对面山腰上有几个牛棚,牛棚的抵达意味着蚂蝗区已经走过,令我起鸡皮疙瘩的蚂蝗将不再会困扰我们,但在蚂蝗区居然一条蚂蝗都没见到这多少总会令人有所失落。归其原因,大致是因为今天太阳很好,喜欢潮湿阴冷环境的蚂蝗都躲到地下去了。然而周边拾到的柴火仍是湿漉漉的,生火颇费了一翻功夫。3:30,我们收拾停当,整装上路。那只小山羊仍然非常犟,我逗弄了半天,结果它骑在了格诺的脖子上享受最后的优待。
3800米的达克谷多山垭口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我们以坚实的脚步一步一步攀了上去,只花了半个小时。只是到达垭口的时候我的头有些疼,这是明显的高原反应,我坐在石头上多待了一会,以便数天后能更好地适应4800米的雪山垭口。垭口风很大,我的喉咙和鼻子发干,只好频频吞咽草珊瑚含片。下山时经过一片灌木丛,那儿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接着便来到山坡上的一块草场,就地休整。“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然而马儿并没有跑,它们在埋头吃草。我们闲闲地坐在草地上,尽情享受高原草甸的下午。西瓜刀明显露出了疲态,在以后的几天里他叫苦不迭,一再要求放慢脚步。他有的是时间,希望能够充分品味美景,而这与我们,尤其是不在犹豫的想法相左的。我、MAN和不在犹豫生猛依然,这样的行程对我们算不得太难,我们的精力无限,我们的目标是天堂亚丁。
山谷里就是卡尔牧场,我们从山腰上绕了过去,没有在牧场停留。牧场有零星的几座木棚,周边围着栅栏,一条小溪潺潺地从牧场边穿过。一面的山脊上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另几面则是红红黄黄漫山遍野的高原灌木。在美丽的牧场里纵马飞驰一定是非常惬意的事,可我们却不得不没完没了地赶路。近六点钟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垭口前停住,征得筋疲力尽的西瓜刀的同意后,继续赶路。这一段路都在海拔3800米以上的高度行进,因为我的头在高原反应作用下一直有点疼。穿过一片斑斓的红树后,我们经过一个海子。这是一个美丽的海子,座落在高山下,彩树旁,可惜此时光线太暗,没能给它留影。再转过一个弯,小心地淌过一片沼泽,我们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了雀儿山下的一个草坪,今晚就露营在这里。草坪上满是牛粪,我们今晚要睡在牛粪上了。这也没什么不好,只有鲜花才插在牛粪上嘛。我们的宿营地在雀儿山的盆地里,四围的山光秃秃的没什么植被,可见宿营地海拔不低,应该总有三千六、七百米吧。
以格诺为坐驾的倔犟小羊此时厄运难逃,连惨叫都没机会发出就被格诺和西瓜刀残忍地杀害了。然后是剥羊皮、割羊肉,这在黑漆漆的荒郊野外颇费了一番功夫。夜风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仍觉得冷,只好窝在篝火边取暖。湿漉漉的柴火点着后满是烟雾,熏得人鼻涕眼泪一起流,换个方向那烟仍跟着人跑。烟也认人的,可笑。格诺说,孤独将来一定发达了,烟都跟着他跑。承其贵言,我还非得发达不可,怎么也不好意思辜负他嘛。最令人苦恼的是溪水出奇地冷,浸过一次水后我压根就没勇气试第二次。将爆炒之后的羊肉再放进锅里煮了很长时间,勉强算熟,只是颇费牙功,这教人又怀念起遗漏在扎西居所的高压锅。
雀儿山的夜晚寂静寒冷,凡是声音都会使这里的静默受击损伤。风呼呼地从耳畔掠过,几颗星若有若无地游荡在遥远的天边,便如漂泊在荒郊旷野里孤单的我们;偶尔一束闪电惊空而来,划破黑漆漆的夜幕。未几,天空中便落下雨来,大颗大颗砸在脸上,凉飕飕的。格诺说,是冰雹。借着头灯的光亮仔细看去,果然都是指甲盖大的雪粒。好在大家差不多都吃完了饭,遂纷纷跨越小溪往帐篷方向作鸟兽散了。格诺和马伕德钦则不慌不忙地将马鞍作为地毡铺在地上,然后扯出一块塑料布往身上一盖,当真是地为床天为席,坦坦荡荡地地卧于天地之间。
这一夜异常寒冷,我将能穿的都穿上,把肮脏的裤脚折了折就钻进了睡袋,还是觉得冷。整个夜晚我都在寒冷中半睡半醒,无法安然入眠,只好静静地聆听雪粒敲打帐篷的飕飕声和来回游走的清脆的马铃声。MAN怕漏雨,早早就钻进了不在犹豫的帐篷。
四、二千米直落
我们穿着齐膝高的水靴涉过了又一片沼泽,涉过泥泞的马道,在细雨中穿越了风景如画的塔斯沟之后,这一天,我们穿越了三个原始森林,翻上了4000米的高山,然后又直落2000余米,在夜幕降临前抵达山坳里的邛引村
10月4号线路:雀儿山—卡尔沟—邛引村
睡意朦胧中,突然听见帐篷外边一声惊呼,下雪了。我才不信呢,还不是想骗人早起,一夜都没睡好,信你的鬼话才见到鬼了。又一个声音说,格诺和德钦呢,怎么还没起来?另一个声音说,是不是过去了?看来他们三个都起来了,昨晚那么冷,他们是担心睡在简易帐篷里衣裳单薄的格诺和德钦是不是冻僵了。我很不情愿地拉开帐篷的拉链,覆在帐篷口的厚厚的积雪遂陷了进来,把防潮垫和睡袋全都沾湿。这帮家伙没有骗人,还真下雪了呢。我条件反射地惊叫起来,NND,都淋湿了叫我怎么收拾呀!只好很不情愿勉强钻出帐篷,却见格诺和德钦正精神抖擞地收拾他们的塑料布呢。问之,昨晚不冷吗?答,抱在一块,肉体贴着肉体就不冷了。大家都哄笑起来,不过这确实是卸寒的良策。
营地四围的山都覆盖上了皑皑的白雪,在初阳的照射下泛着金光。早晨的雀儿山谷依然寒意料峭,溪水彻骨寒冷,只好不洗刷了,扔了一块口香糖在嘴里咀嚼。然后是收拾帐篷,生火做饭,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到十点余钟才起程。昨夜下过雪,我估量前路必然泥泞,遂和犹豫都换上了雨靴。MAN和西瓜刀为贪图走得舒适,仍穿着登山鞋,这教他们在今天的行程里很费了些辛苦。前面的垭口看起来不远不高,但在近4000米的高山上跋涉很是艰难,我们都走得有些辛苦。
上了垭口,眼前突然一亮,下面的谷底色彩缤纷,风光如画,这就是秀丽的塔斯沟。塔斯沟是我们穿越到天堂亚丁前经过的最美丽的山谷,如梦如幻的景致至今仍在我的脑海里环绕。西瓜刀不止一次宣称,明年春天他一定要带他年幼的儿子和美丽的娇妻用双倍的时间再走一遭,回来细细品味烂漫春天里不同的佳境。事实上走到第四天西瓜刀已经明显露出了疲态,他蹒跚的脚步与我们矫健轻捷的步伐奏响了不协调的音符。我和不在犹豫飞快地冲下谷底,轻松地跳过横溢泛流的小溪,淌过沼泽,然后就坐在草地的大石头上和德钦一起开始没完没了的漫长等待。犹豫忧心忡忡,不断提到他可怜的假期,并数次透露了想独自上路的想法。他对西瓜刀的速度表示质疑,因为对前面的具体路况不明,也就对我们八天完成穿越到亚丁没有多少信心。除了表示理解我无话可说,从心底里我更赞同加快脚步,但无论如何我们是不能不顾西瓜刀的体能的。那边厢的西瓜仍慢悠悠地在后面晃荡,按他的想法和体能,他是极希望能够且走且行,拍拍停停,慢慢地走向亚丁。用他的话来说,这样的地方毕竟我们终生可能只来一遭,美景当前,何不尽情缱绻缠绵呢。这话也对。
1:30左右,众人总算汇齐,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做午饭浪费时间了,勉强嚼几块干粮,休息了一会就继续赶路。为照顾犹豫的时间,今天务必到达邛引村。一整天我们只在一块草场前遇见了两个骑马的年轻人和一个牧羊人,然后就是艰难的登山,不在犹豫一直心急如焚地走在最前面。我赶到山腰上的草场时,犹豫告诉我,他刚才看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悬挂在山谷间。草场边有一个木棚,看门的一条藏狗冲我们狂吠不已。我们穿着齐膝高的水靴涉过了又一片沼泽,涉过泥泞的马道,在细雨中穿越了风景如画的塔斯沟之后,这一天,我们穿越了三片原始森林,翻上了4000米的高山,然后又以两个半小时的时间直落2000余米,在夜幕降临前抵达山坳里的邛引村。哦,这可是不简单的速度,我们跑在了骡马的前面。MAN说,他的膝盖就要裂了。我也是,如果再狂奔1000米,我想我的膝盖也会脱落的。尽管颇有些疲倦,但却很教我们自豪。
邛引村座落在山腰上,村子前有一块牧场,一条淙淙的小河将村子和牧场隔开。河边有一个物质严重匮乏的小商店,店门口一条藏獒阴森森地盯着我们,令人顿起鸡皮疙瘩。我们借宿未果,四下搜寻,只勉强找到两瓶啤酒。老板娘告诉我们,今天中午有七个徒步往亚丁的人从前路撤回来,往山坳的另一个方向去了。我们疑心这是一周前先我们出发的三海笑的队伍,但没法打听明白。生火做饭,将昨天吃剩的羊肉一扫而光,酒足饭饱后,我们在熊熊的篝火边跟随格诺唱起了摩梭情歌。格诺丰富的走婚经历是MAN和西瓜刀津津乐道的话题,他的情歌也绯惻缠绵,足以迷倒一大批未黯世事的MM。那摩梭情歌我至今仍记得两首。“小阿哥,小阿哥,月亮才上西山头,你必须慌慌地走。火塘是那样地温暖,我是那样地温柔。人生漫漫漫相爱,相爱才能到永久。你离开阿妹走他乡,只有忧愁。。。。。。”
正唱得兴起时,德钦慌慌张张地跑来说,骡马丢了两匹。抵达宿营地卸下行李后,一般都会把骡马放在一边任其吃草的,晚上也不会拴桩,马无夜草不肥嘛。骡马如果真丢了,不仅马伕损失惨重,我们第二天的行程也将大打折扣。大家都有些慌乱,纷纷拧亮手电和头灯跟着去寻找。牧场四周黑漆漆的,我们的上空几片厚厚的乌云笼罩着,星星很少,山腰上几点惨淡的灯火忽明忽暗,从村子里不时传出一阵阵藏獒的狂吠声。这时天空中零星地落起了雨,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找遍了整个泥泞的草场,仔细谛听是否能听到马铃声,但是除了呼呼叫的风声和哗啦啦的河水声,什么也没有。我曾依稀听到河对岸的村子里间或传过来马铃声,询问格诺时他当即予以否定。我们的马铃声是“叮叮铛铛”的,而听到的马铃声是“咣铛咣铛”的。
草场的前面和左面都是河流,其中前面有一座小桥通向村子,右面则是高山,后面是我们的来路,也是河流,需要过小桥。骡马可能去的方向只可能是前面的村子或后面的来路。我有些紧张,在这陌生荒僻的地方难道真的还有盗马贼?经验丰富的德钦仔细查看了我们前面通往村子的小桥两侧的马蹄印,断言骡马没有过桥进村子。对他在众多杂乱纷繁的马蹄印里识别出自已骡马蹄印的能力我深感钦佩。接下来的查找方向就简单明了,只需向后面去寻找,我们四个人帮不上多少忙,先去睡了。因为下雨,犹豫的帐篷也有些漏,今晚他挤进了我的帐篷。德钦和格诺则在牧场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终于到半夜时在来路的山坡上找回了迷失的两匹骡马。看来骡马也想回家了。
五、通天河畔
不在犹豫和马夫孤独的身影顺着阳光的方向在邛引村的山腰上消失,而山的那一头,就可以看见金光闪闪的雪山。也许那座山就是天堂亚丁的一座雪峰也未为可知
10月5号线路:邛引村—邛引山—卢杜村—通天河边
一大早就听见MAN在帐篷外惊呼,“雪山!”。骗谁呀,在这海拔不高的山坳里怎么可能看到雪山呢,而且昨晚天黑前都没看到。紧接着西瓜刀和不在犹豫也都惊叹起来。好奇心驱使我懒洋洋地钻出了帐篷。邛引村方向,西边山腰垭口里露出来的,那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山峰不是雪山是甚么!我登时目瞪口呆,立时反应这就是我们向往的贡嘎雪山了,难道我们苦苦追寻、梦魅以求的贡嘎雪山就是如此近,如此容易到达么?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和MAN拎着相机就往雪山所在的垭口飞奔,希望能在垭口上找个好位置摄下我平生所见到的第一座美丽雪山,而且是晨照金山。但奔上垭口后却看不到雪山了,垭口前面还隔着一个垭口,再前面还有一个垭口!我们有些气馁,悻悻地回到牧场的营地。
犹豫起得很早,他托语言相通的格诺帮他在村里找一匹骡马,他不能再等了,要先行上路提前赶到亚丁去。格诺找来的马伕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是我们前方路上的嘎洛人,前几天到邛引来走亲戚,能够在回家的路上找到一个豪气的主顾自然令人愉快,他很高兴地接受了犹豫的报价:从邛引四天赶到亚丁400元,三天赶到500元。嗨,兄弟,同行多日就要独自上路了,我有点鼻酸,但口中仍是满不在乎、不以为然地开着玩笑。合影留恋之后,不在犹豫和马伕孤独的身影顺着阳光的方向在邛引村的山腰上消失,而山的那一头,就可以看见金光闪闪的雪山。也许那座山就是天堂亚丁的一座雪峰也未为可知。德钦给了我否定的解答,那并不是我们向往的亚丁贡嘎,至于是什么山他现在也不能确定。
西瓜刀有些轻松,他以为犹豫走了之后我们大致就不用赶时间了,但他不知MAN和我早已达成了共识,我们仍要在八天之内赶到亚丁。象他这样的速度不仅不在犹豫有些郁闷,MAN和我都觉得走得不够畅快呢,有劲没处使。但他已经尽力了,从状态看,他比犹豫、MAN和我的体能要差一些。他说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锻炼了,事实上他更希望在美丽的山野多多逗留,拍拍照片。我和MAN商定,如果西瓜刀确实体能不行了,那就要把他拖上马,我们匀出一匹骡马来给他骑问题不大,尽管他很不情愿,但届时可由不得他了。最终西瓜刀还是表现得优异得很,一路上并没有骑骡子,依靠自己的双脚坚强地走到了亚丁。
今天的太阳很好,我们把昨夜淋湿的防潮垫和潮湿的睡袋晾在木棚上,极少接触外界文明的邛引村村民稀罕地在一边围观,我们的每一件物品都令他们惊奇。河对岸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高吭的旋律欢快悦耳,那是我们所熟悉的《青藏高原》,一路上我们边走边唱的就是这支曲子。循声望去,令人惊异的是唱歌的竟是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女孩儿,在我们的注目下羞赦地掩着脸。也只有在高原上才可能孕育出这样出色的歌喉。
10:15,我们启程上路,穿过邛引村时招来一阵阵狗的狂吠。我和MAN走在前面,在登山的叉路口不知觉中就迷了路,费了好些周折才又跟上马帮。从我们的宿营地牧场算起,邛引山估计有千余米高,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后进入原始森林。原始森林树木高大,枝繁叶茂,以松树居多。每一棵松树上都挂满了翠绿的青萝,在风中漫天飞舞。那是一种须寄生植物,此前一路上原始森林的树木上也都有见到。森林里安静得很,我和MAN坐在一个小水塘的树桩上等待落在很后的西瓜刀和马帮。林中淅淅沥沥落起了雨,我撑起伞为MAN遮住相机,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支起三角架慢慢拍摄。后来在垭口上我用事实向西瓜刀证明,走得快的人肯定比走得慢的人有更多的时间拍照。近一点钟的时候我们抵达邛引山的垭口,垭口所见的风光非常美丽,早晨见到的雪山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在烂漫的红叶中为其留影。
从垭口处我们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下山,下得逾低意味着此后几天我们的登山将逾为艰难,因为我们最终要翻越4800米的雪山垭口才能到达亚丁。走了不远,天空中开始落起了小冰雹。我们一路搜寻着犹豫和他的马伕的脚印,揣测他领先我们有多久。两点,我们下到了山腰的一条土公路上。这条公路显然是用来运输木材的,并不宽,几处严重的塌方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儿已经没有通车了。我和MAN以及德钦赶着骡马沿公路先行,格诺则在后面等待停停拍拍的西瓜刀。这里的天空非常蓝,挺拔的松树冲天而上,高傲矫健。公路下的山谷里溪流淙淙,清脆悦耳。一大群牛在路边惊恐地给我们让道,没有见到放牛郎,在这里放牛可真轻松啊。一条山涧从山上俯冲下来,潺潺地流过公路,向山谷下去了。溪涧中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粗大的朽木,看来这条溪以前是冲木的便捷通道,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弃置了,可惜了这些渐趋腐朽的木材。我们在溪边生火做饭,煮食面条。
下午3:30,我们沿公路边的小径继续狂奔下山。西瓜刀学了乖,居然也毫不落后地与我们一起狂奔而下,5:00钟的时候抵达卢杜村。这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海拔已经不高了,到处都是盎然的绿意,全没了色彩斑谰的高原风光。这儿有两家简易的小商店,显然离文明更近,公路的路况明显有了改善。我们穿越蜿蜒的公路继续快速下降,于6:30左右抵达水势汹涌的通天河边。河边有两户普米族人家,我们很希望能在人家里借宿,因为我们的物质消耗得差不多了。我的愿望尤其迫切,我的相机的两节锂电池都已没电了,急须充电。然而格诺和德钦前去沟通后颇令人失望,两家的大人都外出了,不方便让我们借宿,今晚仍只能露营。
通天河的水混浊不堪,为肠胃着想当然不能随便饮用。从山上飞泻下来的溪流我们也仔细观察过了,挟带着不少的泥沙,且压根儿谈不上清澈。格诺说,去年他曾经来过,河对面有一条小溪。我们遂牵着骡马走过前方不远处的水落桥,来到了通天河的对岸。通天河是金沙江的一条支流,水势湍急,向桥下望去直觉得眩目。这儿离水落村不远,此时我们已经从歧路绕过了从前走向亚丁的必经之地水落村。河的对岸本来有一条土公路可以直达前方的金矿,但因为山崖塌方严重,这条公路早已不能通车了。塌方路段颇长,我们小心翼翼地从危险的小径上走过,很有点象走在三峡的栈道上,路下就是高逾数十丈的悬崖。来到格诺提及的草坪边,我们失望地发现,那条所谓的溪流早已断流干涸了。难道今晚我们注定要以通天河里肮脏混浊的河水做饭?马伕德钦毫不理会我们喋喋不休的争论,迅速把行李从马鞍上卸了下来。因为昨晚两匹骡马私自逃走,德钦在把它们找回来之后就拴在了桩上,今天白天也没让它们好好吃草,再不饱餐一顿明天恐怕它们就走不动了。
只见德钦下到溪流处,左淘右弄一阵后,他告诉我们有水了。原来他在干涸的溪床上挖了一个坑,那些曾经渗在泥土里的地下水就涌了上来,只要舀水的时候不将水搅浑,水坑里的水就是清澈透明的,饮用毫无问题。我们为德钦的智慧欢欣雀跃,在荒郊野外这些饱经风霜的马伕才是真正的强者。今晚的星子不多,仍有一块乌云覆在我们头顶。我们在篝火边跟随格诺高声唱起摩梭情歌,动人的歌声响彻山谷。刚吃过饭,雨便落了下来。我们露营的每一晚都是下雨或下雪,但值得庆幸的是几乎一定要等到我们吃完饭的时候雨雪才开始降落。在这低海拔地区天气已经不冷了,我们枕着通天河滔滔的水声安然入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