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山里的马帮女人
出发地点:广东 广州 |
四川 阿坝 2日旅行社跟团 |
同行人数:0人 |
文章类型:游记 |
出游时间:2004年11月5日-11月7日 |
人均费用:0元 |
出游类型:旅行社跟团 |
享受级别:快乐舒适,休闲轻松 |
雪... 提供 |
交通工具:飞机为主 |
目的景点:四川 阿坝 四姑娘山 双桥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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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山里的马帮女人
四姑娘山一天天有名起来,耳濡目染,心里很向往,终于借着去成都的机会,报了一个旅行团。十一月初的成都有二十几度,即便是清晨也很暖和,一件外套就够了。旅行社的小姐说,四姑娘山比成都要冷几度,事实上,是冷近20度,反正去的人不是她自己,倒是也没必要搞得太清楚。 两百年前,丈量路的工具只有脚,无论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朝拜神灵,或者因某个世俗的目的急烧火缭地赶路,地是无情无义的。如今有了公路,有了汽车,一切都变得简单,我们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生命,去到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去完成一个又一个目标,我们应该感到充实了吧?然而却没有。一个村妇沿着公路慢慢走着,为了躲避车子停了下来,她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比肩膀还要宽,长到她的屁股,却像长在身上一样合适,里面装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她不自信的站在路旁,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个发出巨大噪音的铁皮箱子和里面奇奇怪怪的人,眼里露出一种因无知而升起的惧怕。我们活在一场生活的盛宴之中,品种太丰富、菜肴太诱人,我们一旦明白了这场盛宴之短促,就开始拼命的吃,然而无论吃多少都是不够,因为欲望是无限的,而我们的胃和时间是有限的,让人气恼绝望的遗憾啊。 山里的空气格外湿冷,从窗缝钻进来冷风徐徐侵蚀着肌肤,将人的体温一点点往下拉。午时停车吃饭,一车人像猴子一样跳下来搓手跺脚,对这次补给热情高涨。反正彼此都不认识,既用不着寒暄,也不顾及脸面,像民工聚会,争先恐后,筷如雨下。三年自然灾害时,大概吃饭就是这么快的。下午的路,山高雾重,司机开得很慢,车里却很热闹。乘客们纷纷拿出像杀蟑螂一样的气雾罐,对准口鼻“呲-呲”,尖锐短促,此起彼伏。灰蒙蒙的窗外,开始下雪了。白色细小的雪花款款落下,触物即融,化作难以察觉的一丝水汽,蒸发在空气里。合起眼睛,再睁开,已是风雪交加。柳絮一样的雪花不是垂直下落,而是横向飞过,如同被一只巨手推着扑面而来。前方的道路,掩映在一片白茫茫飞雪之中,如同被鼓风机吹散了的一包棉絮,快活地漫天飞舞。身边,是云雾缭绕的深谷,白色的烟雾将青山的缝隙填满,如同一块厚厚软软的巨大棉垫,让人很产生一种睡上去的欲望。慢腾腾的面包车开着刮雨器,在暗沉沉、狭窄陡峭的山路上停停走走。偶尔,撞见一两部出事的运输车。破损的机车毫无生气地停在路边,慢慢地堆积着雪花,一群听天由命的困徒,一边吸着烟,一边百无聊赖的在附近转悠。 四姑娘山是阿坝小金藏族区内彼此相连的四座雪山,藏人把它们叫做大姑娘山、二姑娘山、三姑娘三和四姑娘山。最高的四姑娘山海拔6250米,终年积雪,秀丽而雄伟。她山形丰满,四壁陡峭,天气好的时候,婀娜白云缭绕腰间,空灵妙曼,圣洁庄严。日本人特别喜欢这座山,称她是中国的富士山,实在很会自抬身价。美丽和危险,从来都是能让人热学沸腾的东西,因此四姑娘山洁白的冰雪中,已经埋葬了好几支国家的登山队,不过至今她还是一座“处女峰”。旅游车终于开进了四姑娘山脚下的双桥沟,雪一直在下,背阳的地方,冷得让人站不住脚。因为是淡季,山里只有我们一部车子,孤独地行在秋末广袤的深山和若隐若现的冰川间,像一只觅食的甲虫,缓慢而有目的地前进。这里的美,是不沾烟火气的原始的美,残酷、荒芜、浩瀚,隔绝了时间和年代的纯粹的天地,让你心生敬畏。敬畏自然的浩瀚,敬畏自然的广博,敬畏自然之中的一草一木、高山流水、飞禽走兽、星辰日月,寂寂中,演奏着和宇宙一样长寿的华美乐章。细雪飘零,万籁无声。雪白的冰涧一路蜿蜒从漫山青黄间潺潺流过,肥沃沉厚的草甸片片延展在平缓的低地,黑色的牦牛和光着背的牧马静静站在黄草甸上,沐浴着山涧宁静的阳光。清澈的湖泊隐映出雪山的倒影,和顶着皑皑白雪的青松古木。数丈高的红杉林前,冰川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微光,细小的雪花悠悠飘下,漫天遍地,敲打在如丝薄冰,青黄相间的松枝,柔柔青草,牦牛、裸背的牧马,人的头顶、肩膀和冰冷的土地上,划过空气,发出极细微的声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自然而言,它不需要任何赞美、感激、崇拜或仇恨,它的恢宏壮丽,它的完美和谐自然存在,以人类无法想象到的漫长时间悄然变化,以人类无法想象到的孤独寂寞相对。以短暂之人生,去评价长存之自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第二天,日隆的清晨寒意逼人,蓝天高且远,澄澈如洗。导游说,我们今天骑马进入长坪沟原始森林,欣赏四姑娘山的背影。上马的地方叫喇嘛寺,曾经的寺庙如今只剩下些残垣断壁,一个砖头砌成的小收费站,没有门,也没有窗。冷冷晨曦中,二三十人的马帮聚集在一处低地等待游客,全都是女人。我的马夫年纪最大,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红黑红黑的脸膛,被高原的劲风打磨得油光发亮,眸子里有一种黑亮的色彩,好像深潭里浸泡了很久的一棵枯木。她穿着肥厚的深蓝色两截式藏袍,头上包着头巾,用一条粗粗的假辫子缠绕着,按风俗,因该是她的孩子用家人的头发所编。或许因为年长,汉语懂得不多,一路上她都很沉默。我后面,是两个发福的山西干部,黑白双煞。圆脸上都架着眼镜,镜片厚且脏,在阳光底下看起来像退潮后的沙滩。黑胖子因为矮,所以看起来更胖。刚上路,牵马的藏族姑娘就问,“你有多重?” “我?一百四十斤。”小姑娘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用略带口音的普通话质疑道:“我看你不止一百四十斤。” “呵呵,”胖子改口道,“一百四十五斤。”大伙哈哈都乐了。姑娘年纪很轻,瘦瘦小小,瓜子脸,细细的眼睛,鼻梁单薄细长,皮肤也是黑红黑红的,有一种异域的特别。她仍旧摇头,一字一顿地说“不对,我说,你有一百七十斤。跟你说,我的马,只能驮一百三十斤。”胖子低头看了看跨下的马,“那怎么办?已经上来了。要不我下来去,背你的马走得了。”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众人的笑声中起程了。白胖子的马夫是个中年妇女,也是藏服,两根粗黑的油辫子,孩子一样叽叽喳喳,动不动就笑。她性格外向,话最多,笑的声音也最响。有几次,她的马故意走到矮树下,几乎将人带倒。她因此乐不可支,一边咯咯笑着提醒客人注意,一边讲起曾有人就这样被挂在棵树上。姐妹们于是也跟着一阵开心,整个马队于是轻松起来。 阳光被茂密的树林阻挡在外面,昏暗的林子里只听到脚步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走在泥泞的马道上,周围依然是灰蒙蒙一片,明知道已经是白天,却仍有一种无边寒夜的孤寂。古老参天的树林披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形态各异,像一群古稀老人静静地看着商队经过,眼睛却穿过了人和马,直看到身后那片虚空里去。清晨的硬土很伤马掌,泥浆结了冻,又滑又不平,地面忽高忽低,人和马都走得很辛苦。牵马的女人们“叮咚”,“叮咚”,吆喝不断,我于是询问老婆婆是什么意思,她答到是“小心”的意思。我再问,这马是不是她自家的?她答道,“是的,自己的,听话。”又问她这马老了以后怎么办,她说会给它养老,于是心里为这可怜的动物感到些安慰。她的两只手似乎生了冻疮,肿胀紫红,泛着乌黑的油光。缰绳在她手中左右轮换,一边听她说,好冷。我便问,你为什么不戴手套?她说“没有。”我昨天刚买了副五元的手套,觉得便宜,又问“那你去买一副啊,或者织一副。”她依旧说,“没有。”心里很为她难过。途中遇到几处浅浅的溪流,薄冰下涧水潺潺,晶莹剔透的冰柱寒光闪闪,白亮的雪水叮叮咚咚的像敲了一层碎冰渣在心里。马犹疑了一下,勇敢地踩了进去,整个蹄子都浸在水里。老婆婆和马共进退,穿着单薄的军用橡胶球鞋也往冰水里踩。我劝她把缰绳递给我,走近旁一条比较干的路,她不肯,口里“呦呦”叫着一跳一跳地从冰水里趟过去,连鞋带袜都湿了,再踩回到积雪泥泞的路上,继续蒙头走路。 外向的马夫和众人聊得热火朝天。她说她常去成都,城里人不走路,出门到哪里都是坐车。成都人喜欢打麻将,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好在茶馆里都麻将,从早打到晚。她很困惑:“好耍的不得了。”于是就问她,藏人娱乐些什么。她大踏步地走在高高低低的马道上,笑着高声答道,“我们?唱歌,跳舞。”大伙开玩笑说,缺氧你们还唱歌跳舞?她答道,“越唱,身体越好。越跳,身体越好。就像你们城里人练气功一样。”又问她唱得好不好听。她说,年轻人唱的好听。不像她自己,长得也不好看,唱得也不好听。语气里却全没有自卑,仍是高高兴兴的。大家于是马上恭维说,哪里,你太谦虚了。我身后那匹马开始打喷嚏,断断续续的。山西人就问小姑娘,它怎么了。姑娘回答道,“它累了。”话里含着埋怨。过了一会,她又说,挣钱太辛苦了。山西大汉说,挣钱都辛苦,谁都一样。我们在外面赚钱也很辛苦。她说,赚你的钱太辛苦了,我宁愿不要赚这个钱。停顿了片刻,又补充说,不是我辛苦,是我的马太辛苦了。胖子不再做声。队伍安静了一会,只听到马蹄声踩在雪上窸娑的声音,像晒谷子一样,沙沙的,摇碎了夏日的空气。 终点站是四姑娘山脚下,风景很一般,既不开阔,也错过了雪山最美的角度。马帮女人们开始游说大家继续前进,到“四姑娘山最美的地方”。声称如果不去,就太可惜了,不仅白来了四姑娘山,也白走了上午三小时的路。意思之前的种种铺垫都是为了最后的这个高潮,绝无理由不去完成。一路上抱怨胖子超重的小姑娘也力劝他前行,仿佛她的马突然没有了体力问题。我知道交给马队的150元钱他们赚不到多少,唯有此时和游客谈好的价格才是放入自己腰包的利润,因此众口一词高调乱弹,非做成这笔生意不可。我宣布不走,在阳光底下暖暖身子。老婆婆拴好马,将头上的缠头松了松,从怀里摸出尺长的烟斗,坐在一棵树桩上很享受地吸了斗烟。完毕,上前加入规劝的队伍,潦草的对我说了两句,也得到了她意料中的回绝。另外,一个英语老师也决定回去,她的马夫苦劝无果,照例十分失望。老师想在山脚多休息一回,欣赏一下雪山的美景,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但藏民坚持要立刻返回,说到后来,开始不耐烦,“你既然不想往前走,我们就回去。我的朋友们,你也看到了,今天赚的钱比我多,我现在回去,也许可以接到另外一个团,再跑一次,赚些钱,希望你能够理解一下我们。”话说到这份上,几近撕破脸皮,气氛变得无趣。女教师于是翻身上马,她有一张表情呆滞的圆脸,用在此时再好不过。 老婆婆将缠头紧了紧,牵着马徐徐走过来,示意我返程。口袋里只有一张十元的零钱,于是递给她“给你。”她有些意外,看了看钱,抬眼望着我摇头,“我不要”。我说,“没关系,拿着吧。你这么辛苦跑一趟,真不好意思,钱不多。”她这才接过钱,带着腼腆的笑,感激地看着我的眼睛说“谢谢你”。回去路上,她心情转好,和另一个马夫聊个不停,藏语我一句也听不懂,唠唠叨叨的总是女人间那些琐碎的事吧。积雪一点点化了,马蹄踩在泥泞的路上,得得的穿过苏醒的丛林。灿烂的阳光洒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我们在栈道口分别,她们走马道,我们走栈道。走出百米,背后有人叫,是老婆婆急急忙忙追上,将一包路餐还给我,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一堆饼干、蛋黄派、八宝粥、矿泉水等食品,城里人看不上的乱七八糟的牌子。因我没有包,她一路上用裙裾兜着,在腰间打了个结,帮我拿了。我说这些东西不要了,她困惑的看着我,“为什么?你拿回去嘛。” 我说真不用。她托着那袋五颜六色的食品,心里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面有喜色地建议到,“一人一半?好不好?”这句话,到是好多年没听到了,像小时候在地摊上买一块5分钱的果丹皮,幸福地撕成两半,和好朋友分着慢慢享用,不一会儿就染黑了牙齿嘴唇,相互取笑。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朦朦胧胧中,我们也恍惚觉得自己的一生同样漫长到难以想象。“不用了,你留着吧。”我看着她那双乌黑的眼睛和红黑红黑的脸膛,笑了笑。她也笑了,终于放心的收下这包五颜六色的食品,黑亮的眼睛里泛起快乐和感激的光,又再次认真的道了谢,踩着积雪上自己的脚印,转身朝她的马走去。(作者:eliao)
附加信息:
是否接受网友咨询: 否
是否已聘请导游: 否
是否已向旅行社询问跟团价格: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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