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青朴
被卡车司机的敲门声叫醒,才睁开眼,就清晰地闻到酥油流溢在房间的味道,收拾好行囊上路,月亮依然睡在清冷的天空之上,寺庙里来来去去的脚步,急促轻巧,早已停在寺门的小卡车上聚集了很多藏民,你们四人攀爬上去,挤靠在一起寻求温暖。
车开了,突突嗒嗒的声音格外刺耳,星星很稀少,像是依然做着香甜的梦,你们被冻得措手不及,僵直着身子沉默。今天是个相聚的日子,藏民们带着糌粑和食物前去探望那些在山中修行的亲人,而你们只是一群不速之客,对隐藏在深山中的寺庙怀有好奇之心。
车子开始颠簸在山梁之上,路上扬起干燥的灰尘,把你们打造的灰头土脸,曲曲弯弯的路,不知是被人们怎样开辟出来的,行驶一辆车之后就再也没有富余的空间,卡车车厢也没有遮挡,你坐在靠山谷的一边,被抖来颠去的,只怕一个不小心被甩下山坡。
夜越走越远,太阳生出的光线还躲在东方的山后,背后的雅江轮阔也开始变得分明,远处的灰色山际越变越浅,几乎就要浮出水面,盘旋行驶了很久,终于看到天边泛出的红光穿透云层,雅江和山峰都驱赶走被夜阻隔的阴翳,开始了新一天的明亮生活。
青朴山越来越近了,从高山上扯下的彩色经幡,像一艘大船上扯起的帆,修行者的山洞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相传这块修行地乃莲花生大师所开辟,山脚下是一个寺庙,很多尼姑刚刚开始早课,吹一种很长的红铜色法号,发出的低沉声音,伴着颂经声和铙钹撞击声,在你听来像是一场肃穆而庄严的音乐会。顺时针布施,遇到一直磕长头的修行者,你们只有悄无声息地退开,到寺庙的小房子里去吃早餐。
美丽的央吉拉姆,纤长的身形,拥有一张白净而年轻的脸庞,对于寺庙的生活似乎还不完全适应,轻盈盈地走来,拎着整壶的酥油茶招待你们,始终保持羞涩微笑,简单交谈之后离去。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将水一瓢瓢地倒入大锅之中烧开,再取出食物加热,快活地像一只森林里的百灵鸟。
从寺庙中穿过去,你们才开始真正的徒步登山。有很多被踩开的路,你们只能循着印迹向前,绕来绕去,终于进入第一个修行者的山洞。洞仅有几平米见方,洞中有供奉的台子,修行人用木板搭起的床及成袋的糌粑,盘腿在念经的修行人并不介意你们的打扰,大鳄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两次打翻大师的茶案。除了布施与拍照,你们似乎无事可做,只能这样一级级向上,寻找下一个山洞。
后来的时间,你们四人走散,你和小青闯入了一位修行二十年的 高僧府地,大师把山洞的小房子收拾得有条理,还种了很多盆绿色植物,用好喝的清茶招待你们,盘腿坐在地上吃糌粑,还可以晒到从小窗格中爬进来的阳光,你们帮他拨通了拉萨哥哥的电话,亲人对话竟有些哽咽,显然在这样闭塞的环境中,大师的健康状况令人担忧,你们都无法想象二十年未离开这座山梁的他拥有怎样的信念,在你们离去之际,可以清晰听到他继续开始的诵经声。
更有让你们印象深刻地修行者,只会讲藏语,与你们艰难比划,从窗子中探出满头乱发的脑袋,用经常不洗的手,拿出奶渣子招待过往的人们;还有从桌子上拿下苹果送给你们的尼姑;追着你们走很远的年轻小尼姑只为借一次手机 ……
走了太久,你们几乎要翻过这座山了,但是已经没有力气走到山后的天葬台,只好再一点点返回,在回程时迷了路,走到了山的侧面,遇到很多野马鸡,还有没被拴起来的黑色耗牛,小青对植物很感兴趣,拍下了沿途碰到的所有树种,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你们一路辟开缠结在一起的植物,顺着山涧流过的草坪往下,也经过很多巨石的山岗,越走越开阔,渐渐地可以看到寺庙的屋顶,终于重新回到了出发的地点。
每一次回想山中居住的人们,回想几十年如一日的修行者,总有无法倾诉的感受,久久缠绕心头。希望所走过的路,可以让生命变得宽广,希望所有过的感动,可以让心胸变得豁达。希望青朴的苦修者都能安康地度过生命中的每一个日夜!
幸福不走 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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